方盈年02_中年妇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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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盈年02

  电话也没接。

  顾悯心里倒豆子,扑碌扑碌地滚在铁板上,荡得心神不宁。

  给老万和顾怜发消息,八点了,五十岁的人,让人操心,就像才五岁。

  下楼,手心冒汗地试着找找,询问过路人,见没见一个头发不长的女人,运动服,穿一双白鞋子……个子还算高,四五十岁……

  忽然把她扔在一个口音浓重的地方,本来是耐心的,可找人是在耐心上焚香,一根香烧到头,耐心也用尽了。就看着拼命给她用蹩脚普通话解释的水果店老板,顾悯急得跺脚:“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找人就找人,凶什么……”对方被她吓了一跳,这才指了指马路对过,“见了。”

  方盈年在水果店买了一只梨——北方没有买水果单买一只的,老板把她记下了。要不是她和颜悦色,实在是个好人的长相,恐怕要被当作是闹事的。

  见到方盈年的时候,顾悯拢了拢散了的头发,抹了一把汗,压了心头火。

  人在马路牙子上蹲着,啃一只梨吃,背靠路灯,面朝车流,呼吸着车屁股烟,眨着无辜的眼,见了顾悯,指着某个车牌说:“看,有个二百五。”

  “一天都在这儿蹲着?”

  顾悯窝着一股火。

  可方盈年就坐在这里,像个流浪者,外衣也没有穿,伶仃一只,人瘦瘦的,又上了年纪不能着凉,却还是坐在地上。顾悯把人拽起来,方盈年拍拍屁股上的灰,把剩下的半只梨放在顾悯面前。

  “梨不能分着吃。”顾悯拿出老/习俗。

  分梨,分离,顾悯现在敏感得把这习俗都当真,白了一眼,方盈年只好自己啃着。

  也没解释为什么就蹲在这里,方盈年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找到方盈年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顾悯困了,也懒得多做计较,这里不是木瓜小区,不是老牛区,人生地不熟,她天然就不爱在陌生的地方呆着,像一条细弱的藤蔓,非得缠着方盈年这根竹竿生长。

  要是吵架,谈论莫名其妙出去一整天干什么,顾悯受不了,这事儿要秋后算账。

  方盈年也没解释。

  晚上一道回去了,顾悯给老万解释,说是人生地不熟走迷路了,手机又没有电了,给他添麻烦。老万摆手说千万别在意,反而是李穗穗越看顾悯越觉得她现在和颜悦色憋着大招,率先提出这段时间要住这边,等典礼完了也要住这边。

  顾怜说:“你不上学啦?跟你二姨回去,我到时候过去陪你,你高考之前我都得陪着你吧?”

  李穗穗懊丧着扭头:“我有二姨管着我呐。小气,”

  虽然怕顾悯,但趁着顾悯和颜悦色,她开起染坊,开她二姨的玩笑:“喔唷,我二姨今天看方姨没回来,脸都黑了,我还想呢我要跟方姨说好,来了这地方山清水秀赶紧跑,省得我二姨发脾气。”

  顾悯瞪眼,李穗穗立即改口:“我二姨这是关心则乱,我妈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俩一起在公园找的时候还说——”

  顾怜也瞪她,她闭了嘴,赶紧钻进房间去,于是顾悯也不知道顾怜背地里编排她什么。

  但想也不是好事。

  都坐在沙发上聊天,顾怜倒了红茶,老万点起一支烟。不知道是顾悯对他太心平气和让他忘了绷着说话的余地,大咧咧地问:“说起来你有二姐,你是顾老三,老大呢?没见过啊。”

  顾怜还好,只是沉默了一下,然而一抬眼,却看见顾悯的脸刷白,像换了一张。

  却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嗯,还有个姐姐,去世了。”老万立即拧灭了烟,坐直:“真对不起。”

  “是我没说过。”顾怜急忙找补。

  一直沉默的方盈年却说话了。她从被顾悯领回来,就像尊石像似的静默,是差点在这陌生地方走丢的当事人,却摆出一副和她没关系的无赖神情,躲在顾悯后头一副吃软饭的样子,现在忽然开了口,把手按在顾悯膝头:“那会儿顾怜还小,老万,你不知道,顾家家教很严。”

  她忽然严肃了,顾悯瞥她一眼,只看见皱起来的眉头,虽然是说正经话的眼神,总也不凶,可抿唇蹙眉间,方盈年有自己的力度,她忽然借着顾家长姐顾恩的死,要来敲打敲打老万。

  这本来是顾悯要做的事,她一贯是唱白脸的。

  可这次,方盈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摆出和事佬的表情,走丢一圈回来,人就严厉了。

  老万哎了几声。

  “顾悯她爸爸严厉得人受不了,要你拿《诗经》你不能看《楚辞》,要你走两步,你不能走三步。他过世早,生了病,不然现在轮不着我说这话。

  “顾悯她母亲去得更早,长姐如母,长姐也没了,顾怜记事儿的时候就是顾悯教导的,二姐也是半个母亲,我托大,替她说两句。顾怜二婚,顾悯不同意,网上认识的,我们老古董,不同意,是顾怜要跟你过日子。我们之前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村里的县里的,一年挣三十万还是四十万,就一个要求,对她好。

  “我们过两天一走,你们就自己过日子。一两天还新鲜,一两年就烦,那才是熬人心性的时候,我们顾怜现在的目的就要过踏实日子,现在不是找刺激的心态,过两年你们都更年期,心浮气躁,你要是伤人心,我们就把人接走。”

  方盈年忽然来了句冷冰冰的话,顾悯却保持沉默,这话本该她来说,她已经打好语言更妥帖的腹稿了,可方盈年嘴里出来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还是让她吞回了要说的话,看看方盈年似乎一本正经地摆着长辈的姿态说完了,才补充,忽然给她个红脸当,还怪新鲜:

  “你们都住这边,离得远,要是有个风吹草动麻烦的事儿我们也不方便过来。我来这两天感觉顾怜眼光好,也信得过你,不过典礼还没办,我们这做娘家人都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人家笑话我们一家就剩女人了撑不起腰。要是你保证说对我妹妹好,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好好生活。”

  顾怜张了好几次口,都被顾悯瞪了回去,顾怜也知道此时此刻是顾家和万家的对峙,又不是顾悯那严厉专/制的口吻,是方盈年说的,还算好接受。

  老万搓着膝盖,后悔自己干什么没事儿问人家死去的姐姐,现在自己理亏在先,只能顺坡受训。

  “哎,你们说得对。其实我也想的是踏踏实实生活,跟顾怜和和睦睦地过,我保证不了别的,我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爱抽烟……到了咱们这个岁数,第二春还能焕发几次?说出去要人笑话,我也真知道顾怜难得,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讲道理,不闹架,真挺不容易的。我也知道你俩从那个年代到这会儿还能过一块儿,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过来人的建议,我都听进去了。”

  方盈年矜持地接受了“过来人”的称呼,展露了个笑颜,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老万也以茶代酒敬顾悯,顾悯举杯,又说了句和睦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要是顾怜瞎闹,你也打电话给我俩,收拾不住她我就不姓顾。”

  气氛缓和了过来,老万频频举杯,看出方盈年状态不对,可顾悯就是要兜着,也看出顾悯是话事人,有什么都和顾悯说。

  方盈年是状态不对,晚上睡觉的时候好一会儿都手脚冰凉,顾悯被冰得睡不着,翻过身:“你拿没拿暖手宝啊,去捂上,快典礼了,睡好点儿,别让那头看咱们这边气色不好。”

  方盈年蠕动着蜷缩,懒得下床。

  顾悯翻身掀开被子,去行李箱里翻找,方盈年细心,已经带好了暖手宝,充了电放在一边,很快就热了,顾悯塞进被子,去摸方盈年的脚。

  人自顾自地蜷缩起来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我前两天/朝你发火,延迟到这两天不痛快了?”顾悯开玩笑,还是摸到了方盈年的腿,“来,踩上。什么毛病,手脚凉。”

  “这儿吃得不好。”方盈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悯简直气笑了。

  怎么越活越像个小孩,吃得不好,这地方也不是北京那种美食大荒漠,至于还懊丧成这样么?

  “不是还啃个大鸭梨?”

  “这儿油多盐多,再吃就高血压了。”方盈年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幼儿园没尽兴。顾悯困极了,就笑了几声,回手勾住她肩膀按了按,把冰凉的双手放在自己手心。

  下午明明睡了一觉,这会儿又困了,顾悯知道这会儿睡着,第二天又起得早,人的年纪渐长,睡眠时间变少,好像是知道余下时间不够多,拼了命地要维持清醒,看看这将要离去的人间。

  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恍惚间听见人说话,方盈年压着嗓子:“你说人家秦善卿和吴秋实也办典礼,老万跟顾怜二婚也办……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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