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东方氏（二）
楼贞明又取出一物，笑道:“此乃秦瓷，亦叫轻瓷、软磁。此前少掌柜代理之权，即为此物。秦瓷大小各异，可盛水盛物，但轻便而坚硬，非得强加外力才可破之。”
东方兴德露出好笑的表情:“诸位可知，这瓷器乃我天朝……”，突然，老掌柜瞪目如铃，说不下去了。楼贞明已经随手把这个塑料肥皂盒丢到了地上，只听一顿叮里咣当，盒子完好无损。东方兴德吃惊地直接站起身，亲自去把盒子捡起来，瞪着眼睛仔细端详。若是瓷器，为何落地而不碎？若不是瓷器，为何又如此光滑？接着老掌柜又发现了更惊奇的事情，他察觉到这个盒子虽然色泽深重，但实际上是透明的！
“哎，我们带了多少肥皂盒？只怕塑料这玩意一时半会我们自己搞不定吧？这玩意卖完了可就彻底断货了啊！”陈熙看着东方兴德愣在原地，悄声对楼贞明说。
“引导客户按照我们的思路进行销售，是一名合格销售的基本素质。”楼贞明回答。
“真乃奇物！奇物！”东方兴德轻抚着肥皂盒，爱不释手。弹了几下，听着清脆的声响喜笑颜开，“楼掌柜！此物价值几何？”
“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还望老掌柜多指点迷津。”楼贞明笑眯眯地说道，反正这些都是库存，赚多少都是赚。
“这……”东方兴德有些意外，出售货物让买家定价的还是头一次见。他和东方英对视一眼后，竖起两根手指头，“刚才楼掌柜所言，还有不同大小……那这个小的……二两银子如何？”
咳咳——咳咳……有个人被呛了一下，陈熙和楼贞明投过去嫌弃的表情。不过也难怪穿越者被吓到了，按照史料记载，清代顺治初期江南米价每石一两四钱，即使考虑到古制换算那也是超过90公斤，而21世纪精加工后的东北五常米淘宝上卖也不过五公斤六十多块钱，一石五常米就是一千多……而最普通的肥皂盒通常都是个位数……简单心中一算，穿越者们瞬间就炸了毛。
“既然如此，还请楼掌柜开价。”东方兴德见这群海贼商人都面露不忍之色，以为他们对价码不满意，便示意楼贞明开价。确实，他其实是欺负这群海贼无知的就像个幼童，以他的直觉，这打不碎的蓬莱瓷，就算是卖十两，府城的大户们依然会趋之若鹜。
楼贞明的心理预期是一两银子，这也是物资委员会经过讨论之后给的指导价。毕竟现在是战乱期间，这等说白了就是富人们享受的东西未必要得上价。现在看来，还算是给物资委多赚了一倍呢！回去了肯定要被表扬！于是赶紧附和道:“误会误会！就二两银子……”
突然，陈熙拽了楼贞明一下，硬生生把楼贞明的肯定句改成了疑问句:“就二两银子？”
东方兴德心里暗骂，这蓬莱秦人真是毫无礼数，不过脸上还是客客气气的:“那……这位掌柜，觉得多少合适？”
陈熙向东方兴德拱了拱手，笑里藏刀:“老掌柜，这蓬莱仙瓷，若非蓬莱洲的仙风厚土，岂能得如此逆天神物？然而此去蓬莱万里，烟波浩渺，贸易何其难也？掌柜您老人家出此低价，若非有意折辱我等不成？！”话到后来，句句转冷。东方兴德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意识到，眼前之人说到底，也只是一路海上好汉，一路海贼罢了，所图不过钱粮二字。他赶紧往脸上堆了几份笑意，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陈熙转而一笑:“不过我等自蓬莱而归，幸得少掌柜鼎力相助，况且我等亦欲脱贼从良，愿与东方家合谋利益。依在下愚见，每只四两五钱，才是双赢之举啊！老掌柜，您觉得这四两五钱，是要的？还是要不得？”
“要的！要的！”东方兴德赶紧应声。心下暗暗后悔，我怎么就被这姓楼的蒙蔽了，还真当他们是温良恭俭让的良民不成？我怎么就忘了他们是海贼啊！不过这四两五钱也够赚了，答应下来也是大赚一笔，便速速应承了下来。
楼贞明轻轻怼了一下陈熙:“哎哎哎，初步合作，过了过了。”
“我以前可没看你跟客户谈判的时候这么心善啊！咱们现在是仗剑行商，客气作甚！？我看你就是见了古装妹子，精虫上脑，出卖穿越者的利益！小心我回去写你小报告！”陈熙毫不客气地低声威胁。
楼贞明急忙摆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造型，甘拜下风。
这厢东方老掌柜刚松了口气，楼贞明也轻松地抿了口茶，给陈熙使了个眼色。陈熙一脸的奸诈，从椅子后搬出了一口大箱子。
东方兴德定睛一瞧，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也是这蓬莱瓷！如此巨大，只怕百两千两都挡不住！与刚才的小盒不同，这个箱子白中透着亮，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何物。东方兴德不禁有些进退两难，按刚才议定的价格，这一个箱子就足够榨光弘毅的全部现银了，更何况里面的货物，当即露出两难神色:“竟还有如此巨大的蓬莱瓷？只是……此物只怕有价无市，堪称无价之宝……”
“非也非也，此箱即为寻常装货之用，此次是给老掌柜、少掌柜装货样用的。既然老掌柜喜欢，楼某相赠便是，权当见面礼！也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楼贞明坏笑着。东方兴德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点着头应着:“多谢楼掌柜！多谢楼掌柜！”
“至于交付之事，可否移步一叙？”楼贞明起身，拱礼道。
东方兴德沉吟片刻:“请！”，楼贞明也是大手一摆，在众人注视下，两人踏进了内室，天知道两人在内室谈什么。客厅里只剩下陈熙和几个穿越者，还有东方英。婢女们又缓步入内，给大家换上新茶，东方英微笑着招待大家喝茶。
“少掌柜，为食佳此宅我们大掌柜甚喜，可还能再购置一二间？”陈熙放下茶盏，问道。驻外站要承担难民转运的工作，但毕竟明面上，为食佳是一处食客之所，可以对外布善，却不能收进府中。按照林洋他们的改造，新建的卫生设施至多只能满足五十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东方英摇了摇头。
“为何？”陈熙不解。
“你们身份特殊，在县城周围置房是断然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大江市的宅子我只肯租于你们，而且不能见明路。一方面是因为官府的关系，另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义伦虽是小县，却也有人分量极重，再一个……若要售屋售田，当先资乡里，而后才可予外……还望陈掌柜赎罪。”东方英颔首。
“这话说得……”陈熙有些不满，“我们现在也是正经义伦县治下的洋浦村啊！”
不过东方英的说辞他倒是听明白了，古代卖田卖房并不如现代那样找个中介，说卖就卖说租就租，是有一大堆讲究的:先内后外、先近后远、先嫡后庶、先本姓后外姓、先本地后外地……这还不涉及什么风水之类的。陈熙暗骂两句“穷讲究”，但是看东方英的表情，也知道这事怕是不好办，仗剑行商，但是一方水土有一方风俗，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的。只是这样的话，为食佳的转运能力就要大幅缩水，只能少量多批向洋浦方向转运，这样的话……最方便的便是船运，为食佳门口正对着北门江关头，几十人几十人地分批向洋浦转运……不知道洋浦修船厂怎么样了。击败了南王和荷兰联合舰队后，穿越者手里有了不少的船只，但都被机枪打得需要维修，而且缺少操船的水手……算了算了，这不是自己一个进出口公司的小经理操心的事，自然有相关的专业委员会操心。
过了大半个时辰，东方兴德和楼贞明基情满满地执手而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楼贞明手上捏着一张画了花押的协议，交给陈熙嘱咐他收好。陈熙瞄了一眼，赶紧收进了怀里。东方兴德还打算给楼贞明一行人设宴，被大家客气地谢绝了，反而邀请老掌柜和少掌柜到为食佳体会一把“蓬莱风味”。一通场面上的客套结束后，一行人离开东方府。
“看这意思，大获全胜？”陈熙问。
“岂止是大获全胜……回去再说。”楼贞明哈哈大笑，看得出心情大好，“咱们进出口公司，这就算是立了头功了！”
谈笑间，外面一顿嘈杂，马蹄阵阵。马车慌忙贴向路边，楼贞明挑帘瞄了一眼，只见一队骑兵耀武扬威地快马通过街市，奔西门去了。
“哪路溜子？”陈熙问。
“不知道……”楼贞明摇摇头，催促马夫，“回去！”
为食佳里烟尘阵阵，叮当咣呛的声音不绝于耳。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用彩钢板修建的浴室就已经搭了起来，只不过由于化粪池尚未完工，因此排水管暂时直接排到院子边上的排水沟里。新的厨房也搭好了，施工队正吱吱吱地用钻枪拧螺丝，抽油烟机当然是没有的，只是开了大窗而且安装了两个无动力通风球。厨房里，按照现代的习惯，不但通了自来水——只是预留了连接水塔的接口，还设置了不同的锅台案板。一门之隔是炭火库房，现在还空空如也，木材加工厂的干馏设备发生了故障正在抢修，短时间只能满足食堂的使用。
向天歌和杜岳晟已经回来了，杜岳晟带着几本书，叫上张霸川和林洋去研究，向天歌则和郑薇薇正一边聊天，一边给大家准备午餐——单兵自加热食品，其丰富的营养和高热量可以极大地补充劳累了一上午的施工队员的体能。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又一辆马车挤进了马厩，接着楼贞明一行人便跳了下来。
“哟，楼总回来啦？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啊？”郑薇薇笑问。
楼贞明哈哈大笑着快步走到三进院，正对着《缙绅录》扯淡的几个人也都拱手作揖，笑脸相迎。陈熙跟进来，抽出怀中的协议，往桌子上一拍，穿越者们好奇地凑过来。从右向左竖行行文看着略微不习惯，而且通篇废话连篇，只有一句有用的:“洋浦村入股弘毅商号，占干股半成。”
“卧槽！？”众人都一愣。
楼贞明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唱道:“殖民扩张，仗剑行商，我有四件宝贝身边藏。一只章来一枝枪，一个拐子一个筐。遇见商机就拿章，遇见土人就放枪。能拐就拐，能诓就诓！”，若不是身旁没有文房四宝，此刻一副志得意满的楼贞明必定挥毫写下“兵不厌诈”，一书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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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兴德露出好笑的表情:“诸位可知，这瓷器乃我天朝……”，突然，老掌柜瞪目如铃，说不下去了。楼贞明已经随手把这个塑料肥皂盒丢到了地上，只听一顿叮里咣当，盒子完好无损。东方兴德吃惊地直接站起身，亲自去把盒子捡起来，瞪着眼睛仔细端详。若是瓷器，为何落地而不碎？若不是瓷器，为何又如此光滑？接着老掌柜又发现了更惊奇的事情，他察觉到这个盒子虽然色泽深重，但实际上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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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方兴德有些意外，出售货物让买家定价的还是头一次见。他和东方英对视一眼后，竖起两根手指头，“刚才楼掌柜所言，还有不同大小……那这个小的……二两银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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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贞明的心理预期是一两银子，这也是物资委员会经过讨论之后给的指导价。毕竟现在是战乱期间，这等说白了就是富人们享受的东西未必要得上价。现在看来，还算是给物资委多赚了一倍呢！回去了肯定要被表扬！于是赶紧附和道:“误会误会！就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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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向东方兴德拱了拱手，笑里藏刀:“老掌柜，这蓬莱仙瓷，若非蓬莱洲的仙风厚土，岂能得如此逆天神物？然而此去蓬莱万里，烟波浩渺，贸易何其难也？掌柜您老人家出此低价，若非有意折辱我等不成？！”话到后来，句句转冷。东方兴德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意识到，眼前之人说到底，也只是一路海上好汉，一路海贼罢了，所图不过钱粮二字。他赶紧往脸上堆了几份笑意，掩饰地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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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掌柜，为食佳此宅我们大掌柜甚喜，可还能再购置一二间？”陈熙放下茶盏，问道。驻外站要承担难民转运的工作，但毕竟明面上，为食佳是一处食客之所，可以对外布善，却不能收进府中。按照林洋他们的改造，新建的卫生设施至多只能满足五十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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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陈熙不解。
“你们身份特殊，在县城周围置房是断然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大江市的宅子我只肯租于你们，而且不能见明路。一方面是因为官府的关系，另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义伦虽是小县，却也有人分量极重，再一个……若要售屋售田，当先资乡里，而后才可予外……还望陈掌柜赎罪。”东方英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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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东方英的说辞他倒是听明白了，古代卖田卖房并不如现代那样找个中介，说卖就卖说租就租，是有一大堆讲究的:先内后外、先近后远、先嫡后庶、先本姓后外姓、先本地后外地……这还不涉及什么风水之类的。陈熙暗骂两句“穷讲究”，但是看东方英的表情，也知道这事怕是不好办，仗剑行商，但是一方水土有一方风俗，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的。只是这样的话，为食佳的转运能力就要大幅缩水，只能少量多批向洋浦方向转运，这样的话……最方便的便是船运，为食佳门口正对着北门江关头，几十人几十人地分批向洋浦转运……不知道洋浦修船厂怎么样了。击败了南王和荷兰联合舰队后，穿越者手里有了不少的船只，但都被机枪打得需要维修，而且缺少操船的水手……算了算了，这不是自己一个进出口公司的小经理操心的事，自然有相关的专业委员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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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意思，大获全胜？”陈熙问。
“岂止是大获全胜……回去再说。”楼贞明哈哈大笑，看得出心情大好，“咱们进出口公司，这就算是立了头功了！”
谈笑间，外面一顿嘈杂，马蹄阵阵。马车慌忙贴向路边，楼贞明挑帘瞄了一眼，只见一队骑兵耀武扬威地快马通过街市，奔西门去了。
“哪路溜子？”陈熙问。
“不知道……”楼贞明摇摇头，催促马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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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楼总回来啦？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啊？”郑薇薇笑问。
楼贞明哈哈大笑着快步走到三进院，正对着《缙绅录》扯淡的几个人也都拱手作揖，笑脸相迎。陈熙跟进来，抽出怀中的协议，往桌子上一拍，穿越者们好奇地凑过来。从右向左竖行行文看着略微不习惯，而且通篇废话连篇，只有一句有用的:“洋浦村入股弘毅商号，占干股半成。”
“卧槽！？”众人都一愣。
楼贞明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唱道:“殖民扩张，仗剑行商，我有四件宝贝身边藏。一只章来一枝枪，一个拐子一个筐。遇见商机就拿章，遇见土人就放枪。能拐就拐，能诓就诓！”，若不是身旁没有文房四宝，此刻一副志得意满的楼贞明必定挥毫写下“兵不厌诈”，一书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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