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净化（三）
那边的“净化”搞得热热闹闹的时候，检疫营的一间帐篷里，几个穿越者坐在桌子旁低声地交头接耳着，脸上都挂着奸商的微笑。武装民兵押进来一个人，眸子亮蓝、发色金黄，身材不高但很壮实，衣着颇为考究，和那些随便用叫“衣服”的织物把自己包裹的水手们并不一样。
荷兰东印度公司“萨姆”号武装商船的奥伦治船长，即使身为阶下囚却依然像过去一样挺着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试图表现出一名船长的尊严。这些日子以来，这些神秘的、和大渝王朝完全不一样的中国人，把他和下贱的水手们关在一起，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尽管他没有忍受饥饿，而且还活着。
“奥伦治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说话的是一个微微有些富态的男人，目光很是明亮，举手投足之间拿着范，“自我介绍一下，大秦进出口贸易公司，楼贞明。”
奥伦治作为一个年轻时就活跃在中国海域的老船长，会说不少中国话甚至于方言，可是眼前这个中国年轻人的口音很奇怪，过去从未听任何一个中国人使用过这样的音调，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字句的意思。既然可以谈谈，那就意味着不会杀自己，奥伦治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鞠了一躬:“你好，尊敬的先生。”
“奥伦治先生，请坐。”楼贞明抬了一下手，负责录音的程醉把一把椅子搬到了奥伦治的身后，这个眼睛明亮的老船长向看上去就是孩子的小伙子点头致意，然后坐了下去。
“我们长话短说，奥伦治先生……”楼贞明微笑着，就像旧时空商场谈判桌前似的，自信满满似乎已经预知了结果，“经过我们大秦鑫汇集团董事会的研究，现在委托我转告你，你自由了！还有你的二十名船员也将予以释放，你们将获得一艘中国式单桅帆船，以前往南都府或者广州府，或者是你们的大员，我们将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淡水和食品。当然了，其余被俘人员将作为战争赔偿，继续为我们服务。”
奥伦治这下完全没有刚才沉稳的样子，募地站了起来，还没说话就被楼贞明摆摆手打断了:“坐，坐下说，奥伦治先生。”
“能否把我的船归还给我？”奥伦治试探着问。楼贞明明白，在这个所谓大航海的时代，远不是后世想象中满是星辰大海的浪漫，特别是对于这些老船长来说。损失一条船，有时意味着自己的彻底破产，甚至性命不保。
“很遗憾，奥伦治先生。”楼贞明耸耸肩，“我们尝试过对‘萨姆号’进行拖曳和抢修，但因为一些技术原因我们无法将其脱离沙洲。不过我想你有第二种方式向你的股东们交代，而且我相信你的股东们会非常乐意！”，说罢，楼贞明向仓储组的陈熙点了点头。
陈熙站起来，把手中的一份长长的单子交给了奥伦治:“船长先生，请先看看这个。”
奥伦治低头阅读，不禁为这洁白、平滑甚至还有些锋利的纸张而震惊，上面的字迹更是工整的令人难以置信。他粗粗一读，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份采购清单，这群神秘的中国人不挑食，粮食、木材、石材、棉布、麻布、许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金属和矿产、欧洲军火等等等等，都跃然纸上，他们甚至还要雇佣一些工匠，好大的胃口！
奥伦治注意到，林林总总写得大半页纸，其中有一些字体被特意的加粗还划上了线，显然是在提醒阅读者这几项是十分重要的，这一部分内容里看到了铜矿石、铁矿石，还看到了硝石等名词——总之，这是一份令他十分奇怪的采购清单，过去与中国人打交道他们对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感兴趣。继续读下去，清单上还提出了进行正式商贸谈判的邀请和建议的付款方式，用糖，或者盐，或者任何一项东印度公司感兴趣的商品进行易货贸易。
奥伦治不禁怀疑地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群短发的中国人，自己虽然败在他们手里，也见到了那恐怖的铁船与铁车，可是除此之外，这些奇怪的中国人似乎并没有能力兑现他们的支付承诺，他们仅仅只是在岸上修建了几处营地和码头而已。
“奥伦治先生不必现在答复，我们希望东印度公司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楼贞明说着，拍了拍手，两个已经剃成了光头，穿着杂布袍子蹬着草鞋的战俘，用扁担挑着一口藤筐走了进来。楼贞明微笑着，起身来检查了一番，抽出了一柄欧洲样式的长刀，“董事会特别批准，归还你的所有私人物品。请你相信，除了必要的清点，我们没有偷看任何东西，特别是私人信件。”“谢谢……”奥伦治急忙起身鞠躬。检查了一下他的私人物品，衣物、佩刀、银币、金币、信件甚至一些珍宝，全部原封不动，而且还多了几样东西，用白色的纸包裹着。奥伦治好奇地打开后，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是一面小巧的镜子，被一众奇特的物质镶边包裹着，镜子是那么的清晰，没有一丝杂志，即使欧洲最好的工匠也做不出来。
“这是我们小小的诚意，也是我们的样货，我想这可以让我们的贸易更加有保障。”楼贞明坏笑着，这是在他的建议下取了部分库存的小义乌货当作路引子，“上一次的战斗，我想库伊特先生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打跑了这里的大渝军队，那就权当是我们之间的一场误会。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我想库伊特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没有敌意，他也不应该有敌意。既然没有敌意，我们就开诚布公，我们希望东印度公司对于我集团在大渝琼州府的利益予以尊重，我想库伊特先生不会反对这样做！”楼贞明坏笑着，最后一句话故意加重了语气。
奥伦治自然心里有数，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夜之间损失了在大员半数以上的陆战力量，而且损失了两艘三桅海船，可谓是元气大伤。楼贞明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揆一和旧时空的揆一是不是一个人，不过现在穿越者无力把荷兰人的势力挤出去，那礼貌中又不失强硬和威胁是很有必要的。
“我会向总督转达，我想经历了之前的战斗，总督也有和平的希望。”奥伦治把清单认真地收好，又鞠了一躬。接着，他像是压抑了许久似的，抢在楼贞明说话前开了口，“尊敬的先生们，我有一个疑惑希望先生们能解答——你们是中国人？”
“当然！”楼贞明微笑着又坐好了，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我们当然是中国人！不过，我们不是大渝朝的人，而是蓬莱秦人！蓬莱洲，大秦共和国，鑫汇集团！嗯……类似贵公司！”，旁边，陈熙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严肃的程醉也嘴角咧了一下。显然，这个回答对奥伦治来说严重超纲，不过后半句他理解了，表情变得很复杂，脸颊也红了起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取得了在中国水域的贸易主导权，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同行……这恐怕是公司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好了，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奥伦治先生。”楼贞明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双手拱拳，向奥伦治行礼。奥伦治深深鞠躬，转身离开了帐篷，武装民兵则押着战俘挑着担子出去了。
楼贞明一直微笑着，看着帐篷外已经没人了之后，才泄了气一样软在椅子上:“我勒个去！累死我了……”
“蓬莱大秦，大秦共和国……没笑场这就是影帝级演技！”陈熙丢给他一根烟，伸过打火机来给他点着了。
“楼哥，咱们为什么和这些人打交道……将来不一样得消灭他们？”程醉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会码头，很是不解。
“当然要消灭他们！即使从最朴素的民族情感上，早晚都得把这些洋鬼子打回老家去！但问题是……咱们现在也是洋鬼子入侵者，洋鬼子何苦为难洋鬼子？现在算是咱们的试探，姑且把民族情感放在一边，咱们先得生存和发展起来。”楼贞明嘬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砰砰跳的心脏，随手弹了弹烟灰，“咱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所以得广开源。举个例子吧，按照我们原来的穿越打算，我们要去的是1630年代，那时候对日本的贸易上，郑芝龙集团和荷兰人都是有很大影响力的。可是时空之门把我们甩出来四十年，来到了1670年，还是个什么大渝……那日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能不能买到日本铜？国际形势又是怎样？欧洲三十年战争、英荷战争怎么样？甚至于这些战争存在过吗？这就都是问号了……所以我们急需和一切政治势力交流，不然我们连分析判断接下来的事情都做不到。反正董事会也不指望荷兰人办事，只不过现在接触到的唯一的欧洲势力就是他们，那就先搞搞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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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东印度公司“萨姆”号武装商船的奥伦治船长，即使身为阶下囚却依然像过去一样挺着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试图表现出一名船长的尊严。这些日子以来，这些神秘的、和大渝王朝完全不一样的中国人，把他和下贱的水手们关在一起，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尽管他没有忍受饥饿，而且还活着。
“奥伦治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说话的是一个微微有些富态的男人，目光很是明亮，举手投足之间拿着范，“自我介绍一下，大秦进出口贸易公司，楼贞明。”
奥伦治作为一个年轻时就活跃在中国海域的老船长，会说不少中国话甚至于方言，可是眼前这个中国年轻人的口音很奇怪，过去从未听任何一个中国人使用过这样的音调，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字句的意思。既然可以谈谈，那就意味着不会杀自己，奥伦治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鞠了一躬:“你好，尊敬的先生。”
“奥伦治先生，请坐。”楼贞明抬了一下手，负责录音的程醉把一把椅子搬到了奥伦治的身后，这个眼睛明亮的老船长向看上去就是孩子的小伙子点头致意，然后坐了下去。
“我们长话短说，奥伦治先生……”楼贞明微笑着，就像旧时空商场谈判桌前似的，自信满满似乎已经预知了结果，“经过我们大秦鑫汇集团董事会的研究，现在委托我转告你，你自由了！还有你的二十名船员也将予以释放，你们将获得一艘中国式单桅帆船，以前往南都府或者广州府，或者是你们的大员，我们将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淡水和食品。当然了，其余被俘人员将作为战争赔偿，继续为我们服务。”
奥伦治这下完全没有刚才沉稳的样子，募地站了起来，还没说话就被楼贞明摆摆手打断了:“坐，坐下说，奥伦治先生。”
“能否把我的船归还给我？”奥伦治试探着问。楼贞明明白，在这个所谓大航海的时代，远不是后世想象中满是星辰大海的浪漫，特别是对于这些老船长来说。损失一条船，有时意味着自己的彻底破产，甚至性命不保。
“很遗憾，奥伦治先生。”楼贞明耸耸肩，“我们尝试过对‘萨姆号’进行拖曳和抢修，但因为一些技术原因我们无法将其脱离沙洲。不过我想你有第二种方式向你的股东们交代，而且我相信你的股东们会非常乐意！”，说罢，楼贞明向仓储组的陈熙点了点头。
陈熙站起来，把手中的一份长长的单子交给了奥伦治:“船长先生，请先看看这个。”
奥伦治低头阅读，不禁为这洁白、平滑甚至还有些锋利的纸张而震惊，上面的字迹更是工整的令人难以置信。他粗粗一读，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一份采购清单，这群神秘的中国人不挑食，粮食、木材、石材、棉布、麻布、许多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金属和矿产、欧洲军火等等等等，都跃然纸上，他们甚至还要雇佣一些工匠，好大的胃口！
奥伦治注意到，林林总总写得大半页纸，其中有一些字体被特意的加粗还划上了线，显然是在提醒阅读者这几项是十分重要的，这一部分内容里看到了铜矿石、铁矿石，还看到了硝石等名词——总之，这是一份令他十分奇怪的采购清单，过去与中国人打交道他们对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感兴趣。继续读下去，清单上还提出了进行正式商贸谈判的邀请和建议的付款方式，用糖，或者盐，或者任何一项东印度公司感兴趣的商品进行易货贸易。
奥伦治不禁怀疑地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群短发的中国人，自己虽然败在他们手里，也见到了那恐怖的铁船与铁车，可是除此之外，这些奇怪的中国人似乎并没有能力兑现他们的支付承诺，他们仅仅只是在岸上修建了几处营地和码头而已。
“奥伦治先生不必现在答复，我们希望东印度公司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楼贞明说着，拍了拍手，两个已经剃成了光头，穿着杂布袍子蹬着草鞋的战俘，用扁担挑着一口藤筐走了进来。楼贞明微笑着，起身来检查了一番，抽出了一柄欧洲样式的长刀，“董事会特别批准，归还你的所有私人物品。请你相信，除了必要的清点，我们没有偷看任何东西，特别是私人信件。”“谢谢……”奥伦治急忙起身鞠躬。检查了一下他的私人物品，衣物、佩刀、银币、金币、信件甚至一些珍宝，全部原封不动，而且还多了几样东西，用白色的纸包裹着。奥伦治好奇地打开后，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是一面小巧的镜子，被一众奇特的物质镶边包裹着，镜子是那么的清晰，没有一丝杂志，即使欧洲最好的工匠也做不出来。
“这是我们小小的诚意，也是我们的样货，我想这可以让我们的贸易更加有保障。”楼贞明坏笑着，这是在他的建议下取了部分库存的小义乌货当作路引子，“上一次的战斗，我想库伊特先生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打跑了这里的大渝军队，那就权当是我们之间的一场误会。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我想库伊特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没有敌意，他也不应该有敌意。既然没有敌意，我们就开诚布公，我们希望东印度公司对于我集团在大渝琼州府的利益予以尊重，我想库伊特先生不会反对这样做！”楼贞明坏笑着，最后一句话故意加重了语气。
奥伦治自然心里有数，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夜之间损失了在大员半数以上的陆战力量，而且损失了两艘三桅海船，可谓是元气大伤。楼贞明不知道这个时空的揆一和旧时空的揆一是不是一个人，不过现在穿越者无力把荷兰人的势力挤出去，那礼貌中又不失强硬和威胁是很有必要的。
“我会向总督转达，我想经历了之前的战斗，总督也有和平的希望。”奥伦治把清单认真地收好，又鞠了一躬。接着，他像是压抑了许久似的，抢在楼贞明说话前开了口，“尊敬的先生们，我有一个疑惑希望先生们能解答——你们是中国人？”
“当然！”楼贞明微笑着又坐好了，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我们当然是中国人！不过，我们不是大渝朝的人，而是蓬莱秦人！蓬莱洲，大秦共和国，鑫汇集团！嗯……类似贵公司！”，旁边，陈熙没忍住笑出了声，就连严肃的程醉也嘴角咧了一下。显然，这个回答对奥伦治来说严重超纲，不过后半句他理解了，表情变得很复杂，脸颊也红了起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取得了在中国水域的贸易主导权，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同行……这恐怕是公司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好了，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奥伦治先生。”楼贞明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双手拱拳，向奥伦治行礼。奥伦治深深鞠躬，转身离开了帐篷，武装民兵则押着战俘挑着担子出去了。
楼贞明一直微笑着，看着帐篷外已经没人了之后，才泄了气一样软在椅子上:“我勒个去！累死我了……”
“蓬莱大秦，大秦共和国……没笑场这就是影帝级演技！”陈熙丢给他一根烟，伸过打火机来给他点着了。
“楼哥，咱们为什么和这些人打交道……将来不一样得消灭他们？”程醉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会码头，很是不解。
“当然要消灭他们！即使从最朴素的民族情感上，早晚都得把这些洋鬼子打回老家去！但问题是……咱们现在也是洋鬼子入侵者，洋鬼子何苦为难洋鬼子？现在算是咱们的试探，姑且把民族情感放在一边，咱们先得生存和发展起来。”楼贞明嘬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砰砰跳的心脏，随手弹了弹烟灰，“咱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所以得广开源。举个例子吧，按照我们原来的穿越打算，我们要去的是1630年代，那时候对日本的贸易上，郑芝龙集团和荷兰人都是有很大影响力的。可是时空之门把我们甩出来四十年，来到了1670年，还是个什么大渝……那日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能不能买到日本铜？国际形势又是怎样？欧洲三十年战争、英荷战争怎么样？甚至于这些战争存在过吗？这就都是问号了……所以我们急需和一切政治势力交流，不然我们连分析判断接下来的事情都做不到。反正董事会也不指望荷兰人办事，只不过现在接触到的唯一的欧洲势力就是他们，那就先搞搞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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