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疠气?六淫?_异时空巨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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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疠气?六淫?

  大江市又变得静悄悄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吴平心眯起眼,端详着短毛留给他的这份单子,这横排左书的俗体字,还是不甚习惯。不过短毛们做事倒是真细致,每个病例都注释了何时、何地、性别、年龄、职业。吴平心大概数了一下,竟有二十人之多!其中有些人专门标注了实际半月前已经发病,只是今日才得知,有的已经死亡。家里死了男人,那可是天都要塌了……

  吴平心哀叹着,琢磨短毛把这个明细交给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这当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吴平心郑重地收好记录,快步走向大江桥,他必须尽快赶到药局。

  义伦药局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瞧着,有的面露无奈,有的深深怜悯,有的则是同情。药局之中是一对父女,只是父亲已经病故,躺在担架上,死相十分痛苦,听说是弘毅船行的一个船主。女儿失去了父亲,已经哭得脱了力,若不是有人搀扶只怕已经瘫在地上。众人窃窃私语着,纷纷面露不忍,真不知道这孤女今后会怎么活下去……她是个独女,如今没了父亲,只怕马上就会被族里夺去家业,驱逐出家门……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做谁家的丫鬟,得一口饭吃。若是……大家已经不忍往下想了。

  “医官……医官……救救我阿爸……救救我阿爸……”少女已经哭得气若游丝,眼睛拼尽全力,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父亲。

  “令尊已逝,节哀,节哀……”说话的是赵慎斌。他今天回药局取些药材,刚巧撞上了病人送来。然而已经是病入膏肓,在担架上就咽了气,纵然他赵慎斌行医数十年,也是回天乏术了。药局另外两个医官根本就是不学无术的废物,不过看了两本医书罢了,此刻缩在后面等着赵慎斌处理善后。赵慎斌见多了生离死别,但他还是面露同悲的神色,上前安慰着。

  “唉……可怜的人家……不知道弘毅船行给不给棺材钱……”

  “也就是一卷草席……”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簌簌的交谈声。少女已经哭不出声音,伏在父亲的尸体上,抽泣着。

  “赵提领,近日多有暴病者……您看这……”有个医官有些慌。说起来也奇怪,最近半月,县城里陆陆续续起了一些热疾,而近些日子干脆出了几条人命……这一切都像极了一年之前的大鬼之事,城里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疾者为何多船工呢……”赵慎斌捋着胡须,沉思着。

  “莫不是出海久了,回来之后水土不服?”

  “屁话!都是吃了一辈子海的人,这会才水土不服?”

  赵慎斌扫了两个医官一眼,暗暗皱眉,读书之人怎可如此有辱斯文。不过围观百姓太多了,他不便发作,只是瞪了刚才出口成脏的家伙一眼,然后换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从病者症状上看,似突发伤寒而死。近来四时不正,气候反常,与海为生阴湿虚体,故而不幸染寒……船工多疾者,想来即源于此。不过……体有红花,又似射工之症。射工蜮虫,匿形于水,身寒而喜温热,人汲水即含沙射影。疾初发之时,急热如伤寒,进而中恶,口不能语,身体苦强,恶热,四肢拘急,头痛,骨悁……数日即不治。如此看来,当是射工之症,乃蜮虫之祸!”

  “赵提领高见!”两个废物医官纷纷面露称赞的神色。

  赵慎斌对这两个混吃混喝的医官厌恶至极,但他们都出自本地大户,不可多言。他端了端袖子,转向抱着父亲尸体的少女:“姑娘,现在日气渐盛,还是让令尊早日入土为安吧……”

  “谢……谢谢……老……老……爷……”少女根本没有力气说话。赵慎斌实在于心不忍,急忙摆手示意免了。

  陪同少女来的几个船工见状,叹了口气,准备去抬尸体。

  “且慢!勿触碰尸体!”

  赵慎斌一听这个声音,心中即刻火冒三丈,不过还是很有涵养地忍耐着。果然,一身游医打扮的吴平心出现在眼前,脸上还古怪地遮了块蓝布,这个家伙一向喜欢标新立异!

  “赵提领,蜮虫多见于山涧溪水之中,而疾者以海为生,如何能是射工?”吴平心毫不客气地质问着。“那吴先生以为如何?”赵慎斌两手叠在身前,微笑着看着吴平心。

  “体出红花,急热如伤寒,头痛难忍,体肤苦强,分明是营热之疫!如一年之前,本县所出大鬼!”吴平心一句话,吓得药局内外的人都后退了一步。吴平心见状,接着说,“在下自兰馨场来,已多有耳闻,洋浦、石屋、天堂、中和、新英、敦教、白马皆有此病,仅天堂大江市就有二十余人,皆是急热攻心,体出红花!说明疠邪之气已布遍新英湾周边!不过瘟疫初起,尚无根基,当速速整备药材,加以防治才是!”

  “吴先生!营热乃军中之疫疾,多见于战事之地!我义伦又无战事,所驻兵马亦是安营扎寨,何来营热!?”赵慎斌有些忍不住了,不过还是很客气,“我们医家行的是济世之道!怎能与邪魔道术混为一谈?天地六淫,何来邪气?”

  吴平心不理会赵慎斌,转身对还等着抬尸体的船工们说:“此为疠邪之气,人际相传。若要抬病者,当遮口掩鼻,以防吸入疠邪。入土为安后,病者之衣当尽快烧掉,以防沾染疠邪!”

  “吴平心!”赵慎斌怒吼一声,“县里已经革了你的医官之职,此事不劳你操心!病者衣物如何能烧?你要让丧父孤女,再背一个不孝骂名吗!?”

  船工们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不掺和老爷们的争论,低头抬起尸体匆匆离开。可怜那个少女,扑通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谢……老爷……”,然后被人搀扶着离去了。

  热闹结束了,围观的老百姓自然纷纷离去,药局里瞬时安静地能清楚地分辨出谁的呼吸。吴平心瞥了一眼赵慎斌,又看着那两个事不关己的废物医官,心里暗骂:老的墨守成规、不思进取,小的不学无术、碌碌无能!吴平心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药局里生这个闲气?他们就不能出去看看吗?大江市已经有二十个人染疫,已经开始有人死了!就算是在兰馨场,也隔离了几十人了!要不是短毛的神药,只怕也有人要死了!吴平心愤愤一甩手,扭头就要离开。

  “吴先生!”赵慎斌喊住了他。

  “赵提领请指点!”吴平心头也不回。

  赵慎斌也许是觉得刚才当着百姓们的面有些太失态了,现在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热情起来:“前些日,听闻你身陷兰馨场,同仁们很是牵挂,不知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兰馨场亦发营热,不过海贼们的医术十分高强,已经压制住了。”吴平心如实相告。

  赵慎斌却品出了什么意味,苦口婆心地劝着:“海贼乃化外蛮夷,有什么医术?不过是些妖法蛊惑罢了!吴先生,你是被妖法蒙蔽了!海贼这是利用你来扰乱人心,他们好从中渔利!到时候他们席卷财货一走了之,留下来背骂名的可是你啊!”

  吴平心看着赵慎斌一脸的认真,只觉得好笑:“赵提领,海贼已来数月之久,以他们的坚船利炮,要取县城何须如此心机?实不相瞒,此前兰馨场营热之症,我亦未发觉,反倒是海贼掳我村民时发现,他们的医官以秦药济之,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赵慎斌有些忍不住了,声调高了一些:“这是海贼蛊惑人心!你怎能信之?世代医家皆尊风寒暑湿、天之常气、千年之道,岂是这些化外蛮夷所能比拟!?”

  吴平心长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苦笑:“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以百姓疾苦苟利,空尊医圣著书之笔而不尊医圣仁心之德……好一个千年之道!好一个千年之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赵慎斌气得手都哆嗦起来。

  “既然我已经被革了医官之职,但话我还是要说!营热之疫已现初起迹象,非风非寒乃疠邪所致,故而远波数十里!诸位若还尊医圣之仁德,当出去看看,看看已经有多少百姓不治,还有多少百姓无药可医!告辞!”吴平心慷慨激昂地说完,大步迈出了药局。

  赵慎斌看着吴平心消失在了街道上,哀叹了一声:“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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