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西班牙-结束_乒乓 今天的我依旧没有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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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西班牙-结束

  “安德烈。”苏舟问,“你想失去你的兄弟吗?”

  对面,安德烈撑住头,支起的手臂将他的上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苏舟又问了一遍。

  “安德烈,你想失去你的兄弟吗?”

  安德烈还是没有回话,他仿佛睡着了,以坐着的姿势。

  “安德烈。”

  苏舟的声音又轻了一些,这一瞬间,苏舟的脑中仿佛闪过了什么,但是当他想要仔细深究的时候,又什么也捕捉不到。

  乒乓球只是一种工具,一种体育竞技,它没有生命,无数的生命却因为它而牵扯聚集到了一起。

  人的思想是复杂的多样的,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有生命的乒乓球并非根节,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根节。

  根节永远只关联在人的身上。

  “安德烈,你想失去你的兄弟吗。”苏舟还是重复着。

  “……………”声音很轻,安德烈似乎说了些什么。

  苏舟继续问:“安德烈,你想失去你的兄弟吗。”

  安德烈动了动手臂,露出了那双红肿的深褐色眼睛。

  苏舟仍然是在重复着那一句话。

  “安德烈,你想失去你的兄弟吗?”

  比起之前数句的平淡的尾音,在注视着安德烈的双眼的这一刻,他加强了“问”的意思。

  安德烈也终于开口了,虽然他的嘴唇只是以几乎看不到的弧度动了一下。

  “…不想。”

  然而,只要第一个音出来了,剩下的一切,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不想。”

  他几乎是嘴唇不动了低语了好几声,然后还未愈合的喉咙再次破开,他谩骂似的低吼了起来。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我从来都不想让我们——我和阿杰尔,不止是我和阿杰尔——我从来没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糟糕!!!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变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糟!他妈的就像是一个雪球!一个根本停不下来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还他妈的跟没有超能力和超级英雄来让它

  停止!!”

  “itsunstoppable!!”他破了音,尖锐的狂吼着,“iotstopit!!!noonestopit!!noone!!noone!!!nobody——!!never!!”

  他扶住桌角,像是一个死里逃生但是仍未真正脱离危险的逃亡者,颤抖的齿缝里挤出一声又一声的粗重喘息,脸上的肉像是坏死了一样,既绷的紧,又在抽搐。

  他大力的压住自己的胸口,将位于心脏上方的布料死死的揪成一团,他的手背爆出露骨的青筋,抖动不停的嘴唇像是还要说什么,却又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他的嘴巴被匕首割去了,所以唯一能发声的部位便只有鼻子。

  浓重的鼻音带出喉咙的颤抖。

  安德烈看起来很不好,非常不好,最该死的是,他的小后辈好歹知道抱住他哇哇哇哇哇哇的哭一顿,再嗷嗷嗷嗷嗷嗷嗷的嚎一顿,但是这个英国人呢?安德烈的眼球红的像是被涂了辣椒,苏舟清晰的看到了英国人眼底积攒起的泪水,但是安德烈他就是不让那泪水落下。

  与其说他现在是气的说不出话,不如说他是在努力的憋着,让自己别再出声,因为只要一张口,在眼底积攒起的那些液体,恐怕就会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可是安德烈他不想流泪,所以他竭力的大口呼吸着,竭尽一切的平复下仿佛要撕破胸口的吼叫大哭的欲望。

  泪水是怯懦的表现。

  会哭的人就是个没用的懦夫。

  先道歉或者先落泪,都代表阿杰尔他们的愧疚没有,代表了这么多年来,他安德烈就是一个没用的蠢材。

  所以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安德烈刺目欲裂,表情更加的狰狞恐怖。

  苏舟试图让他的口吻变得更轻更温和一些。

  “深呼吸,深呼吸………”苏舟的语速很慢,仿佛在引导着什么,“深呼吸,安杰,深呼吸………放轻松,冷静一下,安德烈,让你自己放松下来……”

  那杯原本属于苏舟的

  水所剩不多了,它本来就立在安德烈的桌前,苏舟又将它向前推了推。

  “喝点吧,安德烈,你的嗓子需要它,那是你自己的身体,你需要去爱护他,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去爱护他。”

  安德烈的眼里尽是被生生与外界隔离开来的泪水,这让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他的视野里尽是一片被打了马赛克般的朦胧。

  胸口的疼痛是真的。

  喉咙里犹如被刀锋割裂的火辣也不是假的。

  安德烈拿起杯子,指尖的抖动无比剧烈,在杯口即将凑到嘴边的那一刻,他又忽然把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他粗鲁的推开了椅子,也用力的推开了桌子,他站了起来,开始在天台上咒骂着反复踱步,像是一个得了狂躁症的患者。

  苏舟在第一时间看向准备向这边走来的服务生小哥,他伸出手,做着推拒的动作,然后极为缓慢的摇了摇头。

  远处,服务生小哥僵持了半响,他疑心重重的盯着那一摊被安德烈摔碎的玻璃碎片——要知道,那一瞬间,他可真的是要吓死了!他差点以为安德烈要把这个杯子扔到中国苏的头上!!——好在这不是事实,最终,在苏舟的坚持下,他又退了回去。

  而苏舟只是坐在了原地,遮阳伞完美的将他笼罩在了阴影的范围内,在这片略有清凉的圆弧黑影之下,他注视着暴露在正午烈阳中的安德烈,看着骂骂咧咧又歇斯底里的英国人,以奇怪的姿势走路踱步,时不时就用力的在原地狠狠跺脚。

  没有在这种时候选择上去打扰他,苏舟选择了让安德烈充分的发泄出来。

  堵不如疏。

  不哭就不哭吧,如果这样跺的脚板疼能等同于痛哭的效果的话。

  咚、咚、咚、咚咚——

  用力跺脚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半响,安德烈走了回来。

  他的气息平复了很多,虽然还是不算很稳。

  他粗鲁的扯过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苏舟想了想,觉得可以先从别的地方插入一下,然后再继续之前的交谈。

  就目前来

  说——就安德烈还肯回来坐下、还肯坐在他的对面的这种情况来看,似乎还没有真的糟糕到不可挽回。

  苏舟指了指地上的那摊碎玻璃:“安德烈,这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个杯子是属于马德里中心酒店的的公共财产。”

  安德烈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空白,完全没有意识到苏舟在说些什么。

  顺着苏舟的手指,他看到了那一摊可怜兮兮的玻璃渣,空白了许久的大脑,模模糊糊的闪过了自己确实把杯子摔了的画面。

  ……安德烈的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一个杯子而已,我赔得起。”憋了半响,他这么说,“你这是在看不起一个彭德拉的财力,别说只是一个杯子,彭德拉有足够的能力收购这家酒店,哪怕西班牙人并没有出售的意愿。”

  苏舟:“………”你竟然还呛声了。

  苏舟这才意识到,他认识的这些人里面,好像除了小可爱家只是富裕,巴西小哥哥不太了解,其他人的人设都是大佬有钱巨有钱。

  这其中,最有钱的就是彭德拉,看看那一个不知道从几百年前就被继承下来的庄园和大片的土地吧,彭德拉拥有的不仅仅是钱,更是来自于不同领域的权利与人脉。

  ……说实在的,“包容”这种事情也是需要能力的,如果安德烈不姓彭德拉,可能根本就没有今天的这一堆破事,毕竟,如果是阿茨特或者沃尔夫,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这样没有任何底线的包容他。

  观察着安德烈此刻的脸色,在心里,苏舟又为安德烈加个一个tag。

  ——这是一个家族亲缘概念很强的人。

  ——他爱着彭德拉的每一个人。

  即使刚才骂了那么多,说到“你这是在看不起一个彭德拉的财力”以及“彭德拉有足够的能力收购这家酒店,哪怕西班牙人无意出售”的时候,那张皱巴巴的脸上,还是闪过了属于少年人的自豪神采。

  苏舟觉得可以继续谈了。

  “稍微感觉好一点了?”

  安德烈重重的用鼻音“哼”了一声。

  苏舟问他:“还记得那个雪球吗?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安德烈并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事实上,痛快的大吼发泄了一番,那股从昨天开始压着他、压到今天几乎快逼疯他的极端情绪已经好了不少。

  他现在甚至已经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有些后悔。

  ——上帝啊,他都做了一些什么蠢事,竟然在这个中国人的面前表现的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这样想着的安德烈,嘴巴却不受控制的顺着苏舟的思路回答道:“雪球……”嗓子刚一扯开,便沙哑破碎的像是一个从沙漠里逃难出来的旅人。

  疼痛是男人的勋章,安德烈忽视掉了这种几乎要把嗓子撕裂的疼痛。

  “雪球………我说那个该死的雪球停不下来,它无法停下来,我无法让它停下来,也没有人可以让它停下来,没有人可以做到………没有人可以做到,永远也无法停下来。”

  “——可是你现在应该让它停下来了,所以你现在应该让它停下来了。”苏舟说,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安德烈,你是该把它停下来了,在那个雪球还没有真的滚到山脚下,把住在山脚下的人压死之前。”

  安德烈却是又不说话了。

  这小子真难搞,苏舟想,别看他的身板这么的五大三粗,总感觉能跑去俄罗斯,然后和狗熊去一较高下,其实他的内心却纤细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是个不太讨喜的小姑娘。

  他的小后辈就比安德烈可爱多了,哭完了之后特别老实,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羞耻的不敢开口,多问个两句还是会变的勇敢而坦诚,真的引导好之后又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太阳,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也不算吵。

  哪像安德烈。

  苏舟觉得他像个只有六岁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觉得安德烈的状况还是不稳定,苏舟肯定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安德女孩也是一个不错的称呼。

  这一刻,苏舟却只能说——

  “安德烈。”苏舟说,“让雪球停下来的方法并不难。”

  这些话,安德烈肯定比苏舟更明白,只是他这个蠢货憋着不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安德烈是那种没

  有人推他一把,他就会止步不前的人。

  他是那种必须要有人、有外力去逼迫他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特别欠抽的那种人。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只要阿杰尔或者他的家人哄哄他,安德烈也就说了,但是没有人去“哄”他,“他们”只会去没有底线的包容他与纵容他。

  而当这其中的主角成了安德烈,这就成了一个让雪球越滚越大的死循环。

  而在机缘巧合之下,苏舟恰好成为了这个能推安德烈一把的人。

  “你自己说的,你们都是彭德拉,你们是兄弟,你们都在乎着对方,你只需要把上面对我说的这些话告诉他,对他再说一遍,哪怕骂的更狠、用词更粗俗一些也没有关系。”

  “你们只是缺乏了一点交流。”

  苏舟敲了敲桌子。

  “安德烈,面对着我这样一个和你认识不到一年的、曾经被你厌恶的、现在可能也不见得多喜欢的陌生人——当然,我可能正好是占了巧。”

  正好占了雪崩临界点的这个巧,然后有着足球转乒乓球的共同点。

  “第一次总是比较艰难的,而我现在承受了你的这个第一次。”

  “刚才就是最好的排练,一个一次性通过的排练。”

  “对着我这样的一个陌生人,你都可以骂个痛快,为什么不去骂骂那个真正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安德烈。”苏舟的口吻一变,尤为认真的说,“你必须去骂他,如果你不想被放弃,如果你不想失去他。”

  “安德烈,你知道的,你不想失去他。”

  安德烈闷着头咬紧了牙。

  热风滚烫。

  天台的地面缓缓的漫上一层阴影,炽热的太阳被短暂停留的云层遮蔽。

  这层阴影与遮阳伞下的阴影点点融合,毒辣的日光不再烘烤着皮肤,安德烈感到了时间极短的凉爽。

  身边的现实再一次的离他远去,杂乱无章的声音再一次的在他的大脑中纷争回响。

  ——苏舟说得对。

  ——不,他怎么能去率先低头。

  ——可是再不低头你就要失去阿杰尔了,不止是阿杰尔

  ,你甚至会被“彭德拉”彻底放弃,你仍然可以拥有足够他奢靡一生的钱财,可是没有人亲人会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苏舟说的没错。

  ——对着这个讨厌的中国人,你都能将你的心脏彻底撕开,让他看看这颗脏臭的心脏里面究竟流着什么颜色的血,你为什么不能跟阿杰尔说呢?难道阿杰尔还比不上这个中国人吗?!!

  ——不,正是因为那是阿杰尔啊!那是他的兄弟啊!为什么阿杰尔不能来哄哄他呢?为什么必须要他先去低头呢?!

  ——…可是阿杰尔是真的对他失望了,这是最后时刻了,中国人说的没错,他到底为什么不能说呢?他难道想失去他的兄弟吗?

  ——不想。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

  ——…

  ——……

  ——………

  安德烈抱住头,没有再发出一丝动静。

  苏舟划过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13:13。

  距离说好的一点钟就离开,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了。

  唉。

  苏舟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声气。

  他今天果然选择了一个糟糕的散步路线,如果他不来天台,根本就没有这些破事。

  放下手机,苏舟继续坐在原地,他握住身前已经没有什么冰凉感的橙汁,也有些口渴,可是极好的自律性不允许他在比赛期间喝这种水果饮料,哪怕只是一口。

  呼啸的热风帮助了太阳,帮助它拨去了那层遮住它的云层,大片的阴影渐去渐远,刺目的日光如流水般倾泻铺满了整个天台,只有遮阳伞之下的区域仍然是黯淡下来的浅淡黑色。

  刺啦——

  安德烈身下的椅子重重的滑动了一下。

  英国人抬起头,恍惚又专注的盯着苏舟,这让他看起来似乎像是在对苏舟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又没有焦距,让他变的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

  “……我是不想失去他。”

  “我是应该说点什么……”

  “一句‘i’msorry’很容易………可是我还该说些什么?”

  苏舟轻叹了一声:“安杰,很简

  单,我说过了,告诉他他带给你的痛苦,然后去骂他、指责他、宣泄你的心情,让他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安德烈痛苦的说:“我这是在认输…………该死的我这是在先一步的示弱……”

  这样的自尊心毫无作用,苏舟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安德烈,你不想失去你的兄弟,他也不会想真正的失去你,这不是示弱,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你骂了他,他会再骂回来,这只是第一次,下一次,可以让他先骂你,然后你再骂他。”

  “安德烈。”苏舟加重了口吻,“想想吧,你们现在都在失去彼此的边缘,你的主动是在挽救这场危机,你主动了,你足够勇敢,这不是示弱,而是在向阿杰尔展示你的勇气,你会让自己过得更好,你会二次挽救你的兄长,你现在究竟在迟疑什么?难道骂人会比失去阿杰尔来的还要艰难吗?”

  不,当然不会,骂人才是安德烈最擅长的事情。

  安德烈又一次的抱住头挣扎起来。

  苏舟继续在原地等着他,他的嗓子干的要命,这该死的天气实在是热的有些过头,炽热的温度仿佛连人们的思绪都能热化。

  …困。

  生物钟在对他发出反驳的呼声,快要一点半了,苏舟的眸底滋生困意。

  撑着头,一耷一耷的,苏舟的意识渐渐飘远。

  ……

  ………

  …………

  “…”

  苏舟昏昏欲睡。

  “……”

  好像有人在说些什么。

  “…喂中国人!……该死的你怎么了苏舟?!”

  苏舟猛然惊醒。

  他迟缓的眨了眨眼睛,发现安德烈正站在他的身边,弯腰看着他。

  “………你怎么了。”安德烈的声音完全哑了。

  “我刚才就说过我准备在一点钟就回去睡觉了,现在……”苏舟捂住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他触摸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四十二。

  ……咦,他竟然真的睡过去了,就这么撑着腮睡了十多分钟。

  不轻不重的两下,苏舟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稍微

  精神一点。

  他侧过头,身前的安德烈逆着光,光影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大高个子,面上仍然被打下了一层阴影,却少了一些神经质的阴郁。

  看起来稍微好了些,苏舟微笑了一下。

  “安德烈,感觉好一点了吗?”这是他今天第三次问出这句话。

  “………唔。”安德烈沉默了一会,以鼻音轻轻的“唔”了一声,他顿了会,主动问,“你要回房间去睡觉了吗………午睡?你们中国人怎么总是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

  “午睡有利于保持精力,虽然我知道欧美人通常不这么干。”苏舟拉开了椅子,扶着腰向后拉了下背,他在同一时间观察着安德烈的一举一动,从英国人的眼神到英国人的面部表情………苏舟的语气舒缓了一些,“既然你觉得不算太遭了,那这次就是真的再见了,放心,今天的事不会被第三人………不对,或需要去掉阿杰尔,不会被第四人知道。”

  “………唔。”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曾与他发生了多次冲突的中国人,安德烈还是以鼻音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苏舟侧望着安德烈,重复着最开始的那一段对话。

  安德烈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真的再见了?”苏舟又确认道。

  安德烈摸摸蹭蹭了一会,脸皮时不时的抽动几下,嘴巴也一会紧又一会张。

  “………。”安德烈说。

  “什么?”苏舟是真的没听清,不是风太大。

  安德烈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这么来回几次,半分钟的时间就又过去了。

  在这期间,他看到这个黑发黑眼的中国人立在原地没有走,尽管他的眉梢眼角里满是倦意。

  ……他应该早点回去午睡。

  安德烈的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然后突然就感觉生了涩的舌头变得顺畅起来。

  他的声音甚至是极大的,几乎是用着吼叫的方式,像是在讨债追杀,而不是在——

  “…谢谢!!!”安德烈挺起了胸膛大吼道,他的下巴抬得极高,“我说!!谢谢!!!……还有………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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