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洞中的少年
温荼荼睁开眼，片刻前还迷蒙的眼底一片清明，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景致。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间密林，她身前燃着篝火，周围没有任何人。
温荼荼皱眉，这身体的主人怕不是个缺心眼，这么小年纪自己跑到山里来，喂狼吗？万一碰到昨天的黑衣人怎么办？
不行，她要把眼前的篝火给灭了，在山野间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她起身，正要动作。
忽然听到“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自林间传来。她盯向声音来处，右手紧张地扣在腰间的清音铃上，准备着随时给出致命一击。
却看到那掩映的树木间，忽然伸出一个狰狞的野猪脑袋。看猪脑袋的位置，这野猪应该足有她两倍高。
野猪精？温荼荼这样想到，腰间清音铃金色光芒暗涌，蓄势待发。
这时，野猪精说话了。
“铃铛，师兄打到一只野猪，给你烤肉吃。”
温荼荼愣了，师兄？什么师兄？野猪精是师兄？
还有，这个小姑娘原来叫做铃铛啊。
她定睛看去，才发现身前那只野猪已经气绝，野猪下面是一个扛着它的俊朗男子，长得挺斯文，看起来不太爱笑，一脸严肃模样，但看向她的眸子却是温柔的，甚至透着一点笑意。
她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个人，忽然与记忆中某个人产生了重叠……
那个人也是这样，眉眼含笑着向她走来，英气逼人。
“阿姐……”温荼荼喃喃。
“嗯？什么？”陈悟道没有听清温荼荼这句哽在喉头的呢喃，于是问道。
温荼荼瞬间清醒，她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昨天她昏睡前见到的那个师兄。看他的神情，应该跟这身体的原主人关系匪浅。
温荼荼决定见机行事。
陈悟道蹲到火边，熟练地给把野猪扒皮去骨，挑了野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割下，穿在枝丫上，放在篝火上方炙烤。
在劈啪作响的火光中，野猪肉很快就被烤的滴出了金黄色的油脂，一股诱人的肉香弥漫在山林间。
温荼荼咽了一口口水，跑到一边蹲下，摆出一副孩子的天真模样。
“师兄~这肉要烤多久啊？我饿了……”
陈悟道忙着烤肉和思考今天发现的线索，没有察觉出温荼荼半分异样，边烤肉边回答。
“很快就好，吃完了，我让几个刑狱的师兄在此处陪你。”他刚说完又有些不安，于是改口道。“算了，你还是跟着我更安全一些。”
倒不是他信不过刑狱的各位师弟，只是他害怕，别人不会像他一般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个孩子，他不愿看到任何意外发生在她身上。
“好。”温荼荼偷偷观察着陈悟道，她敏感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师兄，对这小姑娘感情很深，明明只是师兄妹，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
看来这个门派同门情谊很好，不像她之前的师兄妹，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
真羡慕啊……
不过，这到底是是什么宗门呢？
眼前的道袍，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眼熟呢？
“给。”
眼前递过来腾着热气的野猪肉，打断了温荼荼的思路，她一阵欢呼。“哇~好香，谢谢师兄！”
这欢呼倒真是完全出自本性，没有半分作假。
陈悟道烤的野猪肉实在太好吃了，这位掌教大师兄通过七年多奶孩子的经历，成功地把自己造就成了一位一流大厨师。简单的山野香料，在加上一点点盐，撒在香嫩可口，肥而不腻的野猪肉上，令人食指大动。
温荼荼吃得差点连自己舌头都给咬下来。
一顿美餐后，陈悟道领着吃成球的温荼荼来到了白日里他们发现存影草的那片林地，此刻已有不少弟子在附近结了法印，挨个往地上的存影草中输入灵力。
这是在干什么？温荼荼心想。
大半夜的，这帮弟子往杂草上浪费灵力的行为，实在令温荼荼有些费解。但很快，她定睛一看，便发现了其中玄妙。
这大片山林中，竟然有不少杂草在接受灵力后，散发出了紫光，于山野间，连成了一条紫色的长道。
沿着这踪迹走下去，不一会，他们就走到了紫道的尽头，这周围站了许多看起来茫然无措弟子，其中有一人说道：“掌教师兄，痕迹到这里就断了。”
陈悟道皱眉，挥手，一阵强大的灵力笼罩这片山林，却依旧没有出现新的痕迹。
他这一手把温荼荼给惊到了，好家伙，这师兄修为尽然如此之高吗？
凭借她目前的感知，这位师兄的境界至少在归一和返璞之间。
她又联想起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情况，不由感慨，这天底下的年轻弟子一辈如今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正当温荼荼在心里倚老卖老的时候。
月色下，清幽的树林间，一阵清风拂来。
一道翩然的身影自上空落下，站到众人之间。
一时间，周围安静至极，天地万物都被来人瞬间夺取了颜色，月亮娇羞地躲进云后，不敢与之争辉，但不过片刻又从云后出来，贪婪地让自己的清光洒在此人身上。
众弟子躬身行礼“师叔。”
来人，正是方子弥。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温荼荼的手攥紧了起来，嘴唇紧抿，像是在拼命压制住自己此刻喷涌而出的情感。
而她大大的眼睛中，各种复杂的心绪却无处隐藏，震惊、哀伤、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
她慌忙低下头，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表现地太明显，更怕下一刻就控住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他。
或者，杀了他。
“师叔。”她身边的男子也恭声道。
师叔？呵……她心里轻笑。
难怪她看这鹅黄道袍这么眼熟，原来，是他的云隐宗。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都忘记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身子却向后缩，躲到陈悟道身后，只希望方子弥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天不随人愿，她刚挪动小小一步，那个人就开口了：“荼荼，过来。”
温荼荼僵住了，他久违的声音说着她曾经最想听见的话，但此刻，她却希望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不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叫铃铛吗？
她抱着一丝侥幸，抬头。
那个人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自己，眉眼温和带笑。
他和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她这么小，是他的女儿吗？还是……他的徒弟？温荼荼心下纷乱，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站在陈悟道身后。
方子弥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眼底一丝微芒闪动。这丝异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被他藏了起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往前走了三步来到一处山石后，他打量了一眼山石，轻笑着对陈悟道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在此处。”
说罢，轻轻一挥手，山石向旁平移，露出了山石掩住的一个小小的洞穴，方子弥回头，对着躲在陈悟道身后的温荼荼解释“石块上端泥土过多，顶端周围还有一些青苔依旧很湿润，显然是最近才被人翻动过。”他看着温荼荼，像是只给她一个人答疑解惑。
温荼荼依旧躲在陈悟道身后，装作在认真勘察石头的样子，避开他的眸光。
此时，离洞穴最近的两个刑狱弟子，已经跳了下去。
不过片刻，洞中传来惊呼：“师兄！发现人了，是公主师妹！！！”
什么？上面众人大惊。
万国公主不是被人剃光了头发，在飞虹谷内闭门谢客吗？这又是哪个公主？
不一会儿，下去的弟子，已经背着昏迷不醒公主爬了上来。
而此人，的确是本该在飞虹谷内闭门不出的万国公主周玥离。
此刻，那个尊贵的万国公主，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显然是晕过去了。
她的外衫被山野间的枝条扯得有些破，中衣依旧整齐，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全是黑灰，显得狼狈不堪。只是，那一头据说被剃掉了的青丝，此刻正好好地在她的脑袋上待着。
另一个下洞的弟子，也爬了上来，他身上，背着另一人，这人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着一张还没有张开的脸，透着稚气，他眉峰上挑，于稚气中又带着些许不羁的锋芒。
这是一个死去的少年。
他手臂上和腿上有着好几道不同程度的剑伤。致命的伤口在他的胸前，他鹅黄色的道袍被血给浸透。
奇怪的是，少年的嘴角竟然挂着笑。
这一幕，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内门的郑师弟啊……”周围的弟子有人认出，声音有些抖。
郑师弟，全名郑南行，出身于容城皇商郑家。
入门时年纪还小，天赋也不错，被云隐一位长老收为关门弟子。
他长着一张颇为讨喜的少年面孔，但脾气不算好。
比如，同门间难免会有互相玩笑的时候，但郑南行却禁不住这种逗，一点就炸。
凭借如此剧烈的反差，在云隐宗众弟子间独树一帜，也算是出名的人物。
此刻见到是他，周围一众弟子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有不少人低低地哀叹出声。
陈悟道蹲下身，眉目间有些不忍，但还是仔细地观察了郑南行的尸体，开口道：“死了有一天以上了，派人通知容城郑家过来接他回去吧。郑师弟的死因我们云隐会调查清楚，给他们一个交代。”
仙门弟子死伤从来都是常事，但不明不白地死在云隐之内的内门弟子，还是属于头一个。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
然后，他又探了睡在一边的周玥离的脉，从自己的乾坤袖里取出一瓶丹药，取出一颗喂她服下。
对一边的弟子说：“留下几人处理郑师弟身后事，其余人，扶好公主，跟我走。”
随即他又想起，身边一尊大神和一个小丫头，于是起来作揖：“今天晚上多劳师叔指点，悟道定将此事彻查。”
言下之意，是不劳师叔多费心，您老人家早些休息的意思。但方子弥这回却并不领情。
“红尘纷乱，江湖险恶，也该让荼荼看看这世道艰险，走吧。”
竟然是难得的要带着温荼荼一起探探此事缘由。
也不等陈悟道再说什么，方子弥一弯腰，单手抱起还在发愣的温荼荼就往谷中而去。
陈悟道无奈，只得吩咐众人低调行事，然后跟了上去。
于此同时，飞虹谷旁的一处密林中。
一个男子懒懒地倚在林间的一颗树上，玩弄着一片方才落在他肩上的树叶。
这个人正是昨天小楼中踉跄而出的周似锦。在他面前，一个黑衣男子正战战兢兢地回禀道：“王爷，他们找到万国公主了，我们的人没法下手，方子弥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他……”
“嗯。”此时的周似锦没有昨日半分的狼狈，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你们是废物，但也不能全怪你们，谁能料到方子弥尽然会管这等闲事。”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尽显妖媚。
奇怪的是，这本不属于男子的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极致的统一，显出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你们今晚就滚出云隐吧。”
“可是！太子殿下那里……”黑衣人慌忙道。
“替我转达他，这次帮他，是为了还昔日他对我母妃的恩，我并不想同他结盟。这件事情，他自己派些废物来，没办好，又怪谁呢？”他笑着，弯腰，捏住黑衣人的下巴，让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何况，方子弥插手了，你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嗯？不自量力的东西……”
他松手，面上笑容尽收，他这一变色，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陡然变冷。
“滚吧。”
待到黑衣人连滚带爬地离去后。
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好了，回谷里去看看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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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似乎是一处山间密林，她身前燃着篝火，周围没有任何人。
温荼荼皱眉，这身体的主人怕不是个缺心眼，这么小年纪自己跑到山里来，喂狼吗？万一碰到昨天的黑衣人怎么办？
不行，她要把眼前的篝火给灭了，在山野间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她起身，正要动作。
忽然听到“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自林间传来。她盯向声音来处，右手紧张地扣在腰间的清音铃上，准备着随时给出致命一击。
却看到那掩映的树木间，忽然伸出一个狰狞的野猪脑袋。看猪脑袋的位置，这野猪应该足有她两倍高。
野猪精？温荼荼这样想到，腰间清音铃金色光芒暗涌，蓄势待发。
这时，野猪精说话了。
“铃铛，师兄打到一只野猪，给你烤肉吃。”
温荼荼愣了，师兄？什么师兄？野猪精是师兄？
还有，这个小姑娘原来叫做铃铛啊。
她定睛看去，才发现身前那只野猪已经气绝，野猪下面是一个扛着它的俊朗男子，长得挺斯文，看起来不太爱笑，一脸严肃模样，但看向她的眸子却是温柔的，甚至透着一点笑意。
她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个人，忽然与记忆中某个人产生了重叠……
那个人也是这样，眉眼含笑着向她走来，英气逼人。
“阿姐……”温荼荼喃喃。
“嗯？什么？”陈悟道没有听清温荼荼这句哽在喉头的呢喃，于是问道。
温荼荼瞬间清醒，她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昨天她昏睡前见到的那个师兄。看他的神情，应该跟这身体的原主人关系匪浅。
温荼荼决定见机行事。
陈悟道蹲到火边，熟练地给把野猪扒皮去骨，挑了野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割下，穿在枝丫上，放在篝火上方炙烤。
在劈啪作响的火光中，野猪肉很快就被烤的滴出了金黄色的油脂，一股诱人的肉香弥漫在山林间。
温荼荼咽了一口口水，跑到一边蹲下，摆出一副孩子的天真模样。
“师兄~这肉要烤多久啊？我饿了……”
陈悟道忙着烤肉和思考今天发现的线索，没有察觉出温荼荼半分异样，边烤肉边回答。
“很快就好，吃完了，我让几个刑狱的师兄在此处陪你。”他刚说完又有些不安，于是改口道。“算了，你还是跟着我更安全一些。”
倒不是他信不过刑狱的各位师弟，只是他害怕，别人不会像他一般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个孩子，他不愿看到任何意外发生在她身上。
“好。”温荼荼偷偷观察着陈悟道，她敏感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师兄，对这小姑娘感情很深，明明只是师兄妹，却待她如亲妹妹一般。
看来这个门派同门情谊很好，不像她之前的师兄妹，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
真羡慕啊……
不过，这到底是是什么宗门呢？
眼前的道袍，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眼熟呢？
“给。”
眼前递过来腾着热气的野猪肉，打断了温荼荼的思路，她一阵欢呼。“哇~好香，谢谢师兄！”
这欢呼倒真是完全出自本性，没有半分作假。
陈悟道烤的野猪肉实在太好吃了，这位掌教大师兄通过七年多奶孩子的经历，成功地把自己造就成了一位一流大厨师。简单的山野香料，在加上一点点盐，撒在香嫩可口，肥而不腻的野猪肉上，令人食指大动。
温荼荼吃得差点连自己舌头都给咬下来。
一顿美餐后，陈悟道领着吃成球的温荼荼来到了白日里他们发现存影草的那片林地，此刻已有不少弟子在附近结了法印，挨个往地上的存影草中输入灵力。
这是在干什么？温荼荼心想。
大半夜的，这帮弟子往杂草上浪费灵力的行为，实在令温荼荼有些费解。但很快，她定睛一看，便发现了其中玄妙。
这大片山林中，竟然有不少杂草在接受灵力后，散发出了紫光，于山野间，连成了一条紫色的长道。
沿着这踪迹走下去，不一会，他们就走到了紫道的尽头，这周围站了许多看起来茫然无措弟子，其中有一人说道：“掌教师兄，痕迹到这里就断了。”
陈悟道皱眉，挥手，一阵强大的灵力笼罩这片山林，却依旧没有出现新的痕迹。
他这一手把温荼荼给惊到了，好家伙，这师兄修为尽然如此之高吗？
凭借她目前的感知，这位师兄的境界至少在归一和返璞之间。
她又联想起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情况，不由感慨，这天底下的年轻弟子一辈如今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正当温荼荼在心里倚老卖老的时候。
月色下，清幽的树林间，一阵清风拂来。
一道翩然的身影自上空落下，站到众人之间。
一时间，周围安静至极，天地万物都被来人瞬间夺取了颜色，月亮娇羞地躲进云后，不敢与之争辉，但不过片刻又从云后出来，贪婪地让自己的清光洒在此人身上。
众弟子躬身行礼“师叔。”
来人，正是方子弥。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温荼荼的手攥紧了起来，嘴唇紧抿，像是在拼命压制住自己此刻喷涌而出的情感。
而她大大的眼睛中，各种复杂的心绪却无处隐藏，震惊、哀伤、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
她慌忙低下头，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表现地太明显，更怕下一刻就控住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他。
或者，杀了他。
“师叔。”她身边的男子也恭声道。
师叔？呵……她心里轻笑。
难怪她看这鹅黄道袍这么眼熟，原来，是他的云隐宗。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都忘记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身子却向后缩，躲到陈悟道身后，只希望方子弥不要注意到自己。
可天不随人愿，她刚挪动小小一步，那个人就开口了：“荼荼，过来。”
温荼荼僵住了，他久违的声音说着她曾经最想听见的话，但此刻，她却希望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不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叫铃铛吗？
她抱着一丝侥幸，抬头。
那个人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自己，眉眼温和带笑。
他和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她这么小，是他的女儿吗？还是……他的徒弟？温荼荼心下纷乱，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站在陈悟道身后。
方子弥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眼底一丝微芒闪动。这丝异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被他藏了起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往前走了三步来到一处山石后，他打量了一眼山石，轻笑着对陈悟道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在此处。”
说罢，轻轻一挥手，山石向旁平移，露出了山石掩住的一个小小的洞穴，方子弥回头，对着躲在陈悟道身后的温荼荼解释“石块上端泥土过多，顶端周围还有一些青苔依旧很湿润，显然是最近才被人翻动过。”他看着温荼荼，像是只给她一个人答疑解惑。
温荼荼依旧躲在陈悟道身后，装作在认真勘察石头的样子，避开他的眸光。
此时，离洞穴最近的两个刑狱弟子，已经跳了下去。
不过片刻，洞中传来惊呼：“师兄！发现人了，是公主师妹！！！”
什么？上面众人大惊。
万国公主不是被人剃光了头发，在飞虹谷内闭门谢客吗？这又是哪个公主？
不一会儿，下去的弟子，已经背着昏迷不醒公主爬了上来。
而此人，的确是本该在飞虹谷内闭门不出的万国公主周玥离。
此刻，那个尊贵的万国公主，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显然是晕过去了。
她的外衫被山野间的枝条扯得有些破，中衣依旧整齐，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全是黑灰，显得狼狈不堪。只是，那一头据说被剃掉了的青丝，此刻正好好地在她的脑袋上待着。
另一个下洞的弟子，也爬了上来，他身上，背着另一人，这人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着一张还没有张开的脸，透着稚气，他眉峰上挑，于稚气中又带着些许不羁的锋芒。
这是一个死去的少年。
他手臂上和腿上有着好几道不同程度的剑伤。致命的伤口在他的胸前，他鹅黄色的道袍被血给浸透。
奇怪的是，少年的嘴角竟然挂着笑。
这一幕，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内门的郑师弟啊……”周围的弟子有人认出，声音有些抖。
郑师弟，全名郑南行，出身于容城皇商郑家。
入门时年纪还小，天赋也不错，被云隐一位长老收为关门弟子。
他长着一张颇为讨喜的少年面孔，但脾气不算好。
比如，同门间难免会有互相玩笑的时候，但郑南行却禁不住这种逗，一点就炸。
凭借如此剧烈的反差，在云隐宗众弟子间独树一帜，也算是出名的人物。
此刻见到是他，周围一众弟子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有不少人低低地哀叹出声。
陈悟道蹲下身，眉目间有些不忍，但还是仔细地观察了郑南行的尸体，开口道：“死了有一天以上了，派人通知容城郑家过来接他回去吧。郑师弟的死因我们云隐会调查清楚，给他们一个交代。”
仙门弟子死伤从来都是常事，但不明不白地死在云隐之内的内门弟子，还是属于头一个。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
然后，他又探了睡在一边的周玥离的脉，从自己的乾坤袖里取出一瓶丹药，取出一颗喂她服下。
对一边的弟子说：“留下几人处理郑师弟身后事，其余人，扶好公主，跟我走。”
随即他又想起，身边一尊大神和一个小丫头，于是起来作揖：“今天晚上多劳师叔指点，悟道定将此事彻查。”
言下之意，是不劳师叔多费心，您老人家早些休息的意思。但方子弥这回却并不领情。
“红尘纷乱，江湖险恶，也该让荼荼看看这世道艰险，走吧。”
竟然是难得的要带着温荼荼一起探探此事缘由。
也不等陈悟道再说什么，方子弥一弯腰，单手抱起还在发愣的温荼荼就往谷中而去。
陈悟道无奈，只得吩咐众人低调行事，然后跟了上去。
于此同时，飞虹谷旁的一处密林中。
一个男子懒懒地倚在林间的一颗树上，玩弄着一片方才落在他肩上的树叶。
这个人正是昨天小楼中踉跄而出的周似锦。在他面前，一个黑衣男子正战战兢兢地回禀道：“王爷，他们找到万国公主了，我们的人没法下手，方子弥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他……”
“嗯。”此时的周似锦没有昨日半分的狼狈，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你们是废物，但也不能全怪你们，谁能料到方子弥尽然会管这等闲事。”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尽显妖媚。
奇怪的是，这本不属于男子的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极致的统一，显出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你们今晚就滚出云隐吧。”
“可是！太子殿下那里……”黑衣人慌忙道。
“替我转达他，这次帮他，是为了还昔日他对我母妃的恩，我并不想同他结盟。这件事情，他自己派些废物来，没办好，又怪谁呢？”他笑着，弯腰，捏住黑衣人的下巴，让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何况，方子弥插手了，你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嗯？不自量力的东西……”
他松手，面上笑容尽收，他这一变色，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陡然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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