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枪挑万钧鼎,却摘一梦花_明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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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枪挑万钧鼎,却摘一梦花

  今夜的铜雀楼,注定热闹无比。

  罗浮蜉蝣子称量气量之后,世家一方一片肃然,一众世家弟子皆往王龙象,谢灵运的所在看去。

  庾亮却叹息道:“我世家子弟据说人才无数,王谢成名已经多年,如今寒门一个籍籍无名的蜉蝣子都能丹成二品,还是要靠王谢出手,才能挽回颜面吗?”

  此言说的极重,叫世家一方许多弟子面色赧然,王龙象或是谢灵运出手,自然能胜过蜉蝣子一筹,但这两人成名多年,却不会有人将他们当成新进结丹的那一辈中人,而且现在看过去,王龙象面色平静,陷入了一贯的自闭当中,而谢灵运脸色也有踌躇,显然也不愿出手。

  在场也不是没有丹成上品的世家子弟,但越是如此,他们反而越爱惜羽毛,蜉蝣子所修的五色沙法力,颇有不俗之初,却没有几人有十分的把握完全胜过他。

  若是输了一阵,对于那些丹成上品的世家子弟来说,却是丢人至极。

  没看到先前那褚文恭是什么下场吗?

  这般沉默久了,世家那方的诸位真人越发不耐,他们宁可有个人上来输个痛快,也不想世家的下一辈就这般没了心气。当即便有一位面皮发黑的世家真人走了出来,将顾真人留给魁首的彩头抛给蜉蝣子,瓮声道:“这一局,便是罗浮派的蜉蝣子得了头彩!”

  蜉蝣子嘿嘿一笑,接过彩头,大摇大摆的下去了。

  黑脸真人自袖中抛出一尊金鼎,砸的铜雀楼中灵光颤了三颤。

  “这一局较力,这山河相鼎乃是我朱家的得意法宝,重达万钧,你们谁愿意下去试一下力气?”

  方才那被周六郎法术所欺,输了一阵的黑大汉自告奋勇道:“不就是比一把子力气吗?我来!”

  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粗壮如旁人大腿的两条臂膀,脚下扎根,抱向那尊金鼎,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膨胀起来,就开始用力。金鼎号称万钧之重,以钱晨的眼光来看,确实只多不少,但那大汉许是血统有异,双臂确实也神力惊人,随着他面色渐渐赤红,原本稳稳当当的金鼎,三只鼎足居然也开始晃了两晃。

  大汉吐气开声:“起!”

  三只鼎足就这么缓缓离开地面,被大汉擒抱了起来,随着金鼎渐渐接近大汉的胸膛,托举过重物的人都知道,一担重物举过胸膛,化抱举为托举,那么接下来想要撑住便要轻松很多了。

  岂料就在此时,那黑脸的朱真人看到大汉浑身气血如沸,念头一动,金鼎便自生一股微微的排斥之力,肉眼难见的金光放了出来,大汉身上蒸腾如红霞的气血顿时有溃散的迹象,一口气撑不住,手中大鼎重重的砸下,他用力过猛受到反噬,面上血气翻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朱真人。

  朱真人挥袖一扫,道:“托举不过胸!退下罢!”

  下方的蜉蝣子阴阳怪气道:“我看不是他托举不过胸,而是你这法宝有问题,方才他气血沸腾之时,被你法宝所斥,这才一口气续不上来!”

  朱真人冷冷道:“我这金鼎法宝有破邪之能,许是受到了魔气刺激,才会有这般反应。”

  “你气血阴浊,是否是蛮夷之种?”朱真人扫了一眼大汉,喝问道。

  “你特奶奶的!”大汉的脾气一点就炸,轮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朱真人一指金鼎,顿时鼎中颤动,放出万道金光来,照在那大汉身上犹如亿万钧重压朝他碾来,大汉立身不住,踉跄跪倒在地。

  钱晨手中青竹一指,点在了金鼎之上,顿时金光收敛,破去了这法宝的威能。

  朱真人抬头看了钱晨一眼,冷冷道:“蛮夷与妖鬼混血,近不得我这金鼎。此等种类,就休要去试了!”言下之意,竟然连一个交代都不需要给。黑大汉挣扎起身,又要继续往前冲:“你姥姥的!”

  这时,他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将他按住。

  大汉回头去看,却是一身北府军打扮的刘裕。

  这时候,后方一名力士大步上来,对座上叩拜道:“见过诸位真人?”

  “哦?”朱真人笑道:“你是哪家的奴仆,也想一试?”力士道:“在下是陆家之仆,却也有些力气!”朱真人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倒也知道上进,谢公此宴,不分贵贱,你若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

  他抬眼扫视下方,深深看了那大汉一眼,其中轻蔑之意,丝毫不做掩饰。

  下方一众寒门修士,面色渐冷,大汉更是怒发冲冠,回头对刘裕道:“你不要拦我!”

  那力士站起身来,搓了搓手,俯身抓住了金鼎的三只鼎足。这等力士自小便修炼特殊的功法,服用相应的丹药,浸泡药浴以打磨自身,乃是给自家主人准备类若道兵一般的奴仆。陆家是东南大姓,吴郡冠族,每年为了通往海外的海运航道,不知要与海中妖族厮杀多少回,他家豢养的力士,沐浴鲸血,月食一鲸,唤作韬海力士,最是力气庞大。

  陆家占据的优良深水港口,据说都是这等力士搬山填海所得。

  因此毫不意外,只是稍稍费了些力气,这名力士便将金鼎高高举起,朱真人高声道:“好!”

  “还有何人要挑战?”他又问下凡众人道。

  世家中人自然不会上去与奴仆同列,而朱真人已经毫不掩饰的持强凌辱。言下之意,寒门散修与世家的奴仆无异,所谓比斗,就变成了席间的杂耍,似乎本意就只是想要引诸位真人一乐,讨些赏赐。

  此时,刘裕却缓缓走了上来,他不卑不亢,抱拳道:“寒门刘氏子刘裕,愿意一试!”

  谢玄诧异道:“寄奴,你这是?”

  刘裕微微低头,向恩主一礼,随即身向后撤,伸手拿来一柄卫士手中的长枪,回头便刺。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穿着盔甲,笼罩在金光之中的武道神相,以三魂熔炼,命魂成型,那一点枪尖寒芒猛然刺入鼎下,随即武道神相与刘裕身躯骤然相合,一声怒喝,那万钧金鼎,竟然被一杆凡铁长枪生生挑起。这一刻,惊天的气势自刘裕身上遽然冲天而起,这股磅礴气魄雄浑无侍,万钧重鼎直被挑飞数丈,砸下来的时候,整个铜雀楼都颤了一颤。

  那金鼎落下的气势,叫举鼎的韬海力士直稳不住身形,足下踉跄退了数步。

  反倒是黑厮大汉,大笑一声:“来得好!”

  他面目略显狰狞,但却大步踏向前,伸手向天空下坠的万钧金鼎抱去。

  朱真人面上一狠,干脆不顾皮面,将法力加持于鼎上。

  金鼎震动,发出一声扣金般的颤音,下落的气势越发强横无匹,刘裕挺枪迎上,而大汉也毫无惧色,带着一股视死如生的豪迈从容。

  朱真人法力涌出,加持金鼎,如此金鼎何止万钧,只怕真如山岳一般,莫说一个丹气驳杂的半蛮大汉,就算是刘裕也不敢直撄其锋。

  但这时候,朱真人心中狂警,就连他身旁的诸位世家真人都感到一股惊人的剑气笼罩了他们左右,却是钱晨已经将手放在了青竹杆上,青竹遥指诸人,剑气蓄势待发,一众世家真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们只觉得肌肤之上似乎被锋锐的剑刃划过,犹如割裂般刺痛,灵觉更是疯狂调动,似是有什么可怕的劫数将要降临了一般。

  朱真人心中一虚,撤回了法力。

  钱晨的青竹这才点出去一半,停在了半空。

  “哈!”大汉接住了金鼎,身子转了半圈,将金鼎砸在地上,满座的世家子弟具是浑身一颤。

  “好!”朱真人阴沉着脸道:“这一局,是刘寄奴你胜了!你乃是谢公拔耀之辈,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刘裕抱拳道:“我自省得!不劳朱真人提点……”

  世家一方又起身一个真人,自袖中摊开一张卷轴,道:“我这考量,可不像之前那么简单,这万里云霄图能显化万里山川真形,留影其上,而且……”他伸手张开卷轴,一时间无数墨迹挥洒,在图上绘画出此时铜雀楼中,气氛剑拔弩张,世家寒门台下对持的一幕,随即铜雀楼将这一切囊括,此刻秦淮两岸的风景一一落于纸上,最后整个建康城的轮廓,都显现其上。

  钱晨注意到,城中许多地方,墨迹都有些虚浮,显然并未能窥探到其实情。

  那位真人将画卷一摆,万里之外的会稽山便在画卷之中留影,他伸手一指,此山的炉峰观便显现出来。

  “我与会稽炉峰观显法真人为友,知其培育了一株灵菊,名为瑶台玉羽,千瓣如金羽一般,煞是可爱,今夜与诸位同饮,却想把此花一赏?”

  犹如老农一般,略显干瘦的萧氏真人呵呵笑道:“可有人愿意为我取来?”

  画卷之上,已经能看出炉峰观后院一处茅舍旁,正种着这么一朵灵菊,还有一个拄着锄头的道人正叉腰站在花旁,指着画卷叫骂。下方众人具是莞尔,看来此去非但要考验遁法,摘花也并非是一件易事呢!

  这次的考验,倒是有些风雅,当即有四五位世家子弟,起身应下,还有两位寒门散修也自告奋勇。

  随着这些人各自显露不凡的遁法出发,场上的气氛稍缓,但接下来的两场比斗,亦是世家寒门互有胜负,就连钱晨也未想到,今日所来,并非世家出身的众人之中,竟是这般卧虎藏龙。

  比试搬运之术的一节之中,袁家的一位子弟,自殿上一口大缸里钓来松江之鲈,稍胜一筹,但后面比试幻术之时,散修之中一个不知名的人物,竟然以秦淮之水为引,显化海外风物,将铜雀楼幻化海中,众人衣襟浸湿,却都恍然不觉。

  世家诸位真人,神色越发凝重,此刻散修之中能人异士,修为高深者如此之多,已经逼得他们不得不惊醒起来。

  这时候,先前离去的一位世家弟子,才驾着遁光返回了铜雀楼中。

  看其遁光犹如霹雳,显然是雷法遁术,如此快捷便来回万里,也极是出彩。但他手中却空空如也,只来得及禀报道:“弟子应该是第一个来到会稽山上的,但显法真人说,就在真人以万里云霄图窥探他后,他一回头,瑶台金羽便已经不见了。还要扣下弟子,向真人问罪!”

  “这?”

  真人目瞪口呆,再次展开万里云霄图,想要一窥究竟,果然原来灵菊所生之地,枝头上碗口大小的洒金千瓣菊花已经空空如也,还有一个道人在旁边暴跳如雷,指着天空大骂。

  “莫不是显法在同我开玩笑?”真人抓着脸,都拽下了两三根胡须,还是想不通其究竟。

  这时候,钱晨抬手一指,道:“莫不是那一朵花?”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席下间一人伏在案上,呼呼大睡,头上正戴着一朵差不多的金菊,旁边的人推搡了他几下,才见他抬头。

  他一伸懒腰,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气,眼神惺忪道:“这一觉睡了太远,容我醒醒眼!”说罢,便伸手去挠头,抓下那朵菊花,笑道:“好奇怪,今天先是,梦到一个不讲道理的乌龟,接着又梦到了一个臭脾气道士,指着我骂,我便摘了他最宝贝的那朵花……”他把花戴着头上,问左右道:“好看吗?”

  “哈哈哈!”他笑完,便就地卧倒,继续酣睡了过去。

  台上诸位真人脸色一变,那拿着万里云霄图的真人,眼神惊疑不定,喃喃道:“梦中摘花?岂有此事?”

  谢安也有些诧异,低声道:“莫不是,南华派的……”

  钱晨看了那睡懒觉的青年一眼,长身而起,向着台上阶下世家诸多修士望去,他目光如剑,叫众人不自觉的纷纷闪避,一圈下来,包括台上的诸位阴神真人,竟都不敢直视,听钱晨朗声道:“好了,你们考校完了!现在……谁愿意一试,我的题目?”

  “不知,李真人的题目是……”世家中的一位真人眼神闪动,犹疑道。

  “简单……”钱晨环视一圈,笑道:“只消在我眼前,亮出一剑便是!”

  此言一出,世家中人纷纷色变,庾亮更是面色一沉,冷声道:“李道友竟以为,我世家无人能在你面前拔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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