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_君王从此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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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第284章

  两人都达成了某种默契,封天元没有再动平天楼,而谢吴峰也只是待在这里,没有再向御南军和封家众人出手。

  甫一闪身,谢吴峰出现在平天楼顶层的兰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再次引动这方世界天道的关注,紫雷之下,他又受伤不轻。

  盘膝坐下,谢吴峰右手一摄,又是一个锦盒落在手中,快速汲取一株百年份珍草中蕴含的天地元气。

  一个可以引动天地异象的妖孽少年,一个可以实力碾压的老怪物。

  两人都十分有默契,不再向彼此下死手。

  封府主宅正厅,梳洗之后的封天元仍旧有些怔怔出神,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之前的那一道紫雷。

  厅中,恭敬的侍立着封家一众族老。

  “老祖,老祖您为何不”

  站在众人最前面的封不凡心中有些不解,望着老祖背影。

  自家老祖明明可以直接将平天楼夷为平地,为何会放过谢吴峰那小子。

  厅内其余众人都没有言语,静静等待封家老祖。

  过了许久,封天元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侧着头回望了一眼这个他亲自指定的封家家主。

  “不凡,你还是真不凡。老夫交代的事情,你都可以违逆!”

  满场皆震惊,众人以为老祖要对封不凡之前的决定进行严厉的处罚。

  结果,封天元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心中更加惊恐。

  “不知你们能否感受到那道紫雷背后隐藏的东西。如果老夫所猜测不错,那紫雷之后定然是一处天门。”

  封不凡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谢吴峰竟然可以让天门降临?那可是徐家天人曾经斩断过的天门。”

  封不凡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老祖,此事当真?”

  厅内也有半步天人境强者,但离天人境还是有极大的鸿沟,并不像封天元那般,只有一线之隔。

  “这也是老夫为何没有继续动手的原因。若是那少年果真有某种秘术牵引天门,我们封家绝对不能与之交恶。”

  “一旦天门打开,这片大陆上的武者都会有登天之路。届时,天人也有可能通过天门再次将来人间。”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那少年的真实底细,没有必要因为之前的一些琐事彻底得罪他们。相信以老夫今日展现出的实力,那少年人也不会去针对你们之前所做的事情。”

  “多谢老祖!”

  之前,谢吴峰还要封不凡这一脉的性命,现在得到封家老祖的庇佑,不凡长出一口气,悬在头顶的重压瞬间消散。

  “他不是需要大量修炼资源吗?老夫如果记得不错,南域最大的一处矿脉就在南安府吧。可以送给那少年人,算是结个善缘。”

  “老祖,那可是我们封家在南域的最大矿区,您当真要送给那少年?”

  一名封家族老躬身行礼,眼中带着一抹不甘。

  南安府的那处矿脉虽然只是出产最低级的天地灵材,但也是南域最大的一处。

  “休要多言!”

  此刻,在封天元心中,任何事情都没有可以开启天门来的重要。一旦天门开启,他就可以窥得一线机缘,突破桎梏瓶颈。

  而对于谢吴峰的安排,封天元则是希望将其牢牢困住南域,他不是需要修炼资源,那就给。

  南域没有的,就去其他域夺。只要皇朝的天人境不出手,他封天元还真没有惧怕的人。

  吩咐完事情之后,封天元就让众人散去。

  而封家老祖重掌封家的消息也在大战之后传遍御南城,而之前的家主封不凡出现在平天楼。

  不过,只有人头。

  “你们封家那位老祖还真是舍得。”

  谢吴峰微微皱眉,看着一大箱子的天材地宝,全是百年份的修炼资源,还有一旁的那颗人头。

  目光最终落在一袭华服的中年男子,封家新任家主,封长衣,一位旁系族老。轻笑道,“就算封天元不杀封不凡,我现在拿封家也没办法。你们家老祖这是何意?”

  从老祖口中得知面前这个少年可能有办法牵引出天门,封长衣姿态放得极低,说道。“谢先生放心,我们封家就是希望可以交先生这位朋友。希望先生可以既往不咎,饶恕封家之前的过错。”

  “还有,先生所需的修炼资源,我们封家都会一力承担,先生只需开口,我们封家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回想前世,谢吴峰想要的东西,万千道域都会第一时间去照办,没想到来到这方世界,他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想了片刻,谢吴峰还是没有想到封家老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目前确实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既然对方愿意送上门,自己就照单全收。

  至于封长衣提到的南安府矿脉一事,自己也想了解一下这方世界中所谓的灵矿到底是什么样。

  对于封家的心意,谢吴峰没有拒绝,全部收下。

  这样的话,整个南域的修炼资源,他都可以予取予求,心中的紧迫感也稍稍松懈了一些。

  对于那处矿脉,谢吴峰打算休养一段时间,亲自去看一看。

  南域,南安府。

  一处无名的矿区,山石林立,怪石嶙峋。

  矿区外围则是方圆十多里的古老密林。其间有一道宽阔的山路直通环形矿区。

  此刻,矿区内正有数百粗衣男子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出漆黑而深不见底的矿洞。

  沉重的背篓将每一个走出矿洞的粗衣男子身板压出了一个极大的弧度。

  其中一个矿洞口,伸出一双十指满是老茧的稚嫩小手掌,遮住刺向双眼的阳光。

  很快,一个身形单薄,穿着一件破衣烂衫的青年吃力地撑起无力的身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矿洞口爬了出来。

  身影还未站稳就向向左边倒了过去。

  青年的屁股还没着地,耳畔就传来石块滚落地上的声音。

  几块灰白色的石块从背后的背篓中散落到地上。

  还不等青年伸手去捡起那几块滚落在地上的灰白色石块。

  “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就在青年头顶响起。

  青年本想着坐在矿洞口休息一下,不曾想,由于身躯单薄,侧身的时候,背篓中的灰白色石块竟然有几块跌落到地上。

  “赵监头,您手下留情,我这就将灰石捡起来。”青年声音嘶哑的回道。

  灰石,正是青年背篓中的灰白色石块,其中蕴含着一丝地魄精华。

  也是白南域盛产的一种地脉精石,也是武者修炼的一种资源。

  青年忍着疼痛,全然不顾已经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殷红鲜血,遮挡住视线。

  但青年弯身的前一刻,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憧憬,眸光透过血迹的缝隙看向远处高空天际尽头。

  青年急忙将滚落在地上的灰白石块尽数捡起来,正躬起身体,要将手中几块灰白石放入背篓时,眼角余光瞥到又是一道鞭影。

  鞭影的另一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袭淡蓝色长衫,正是此处矿洞的监工,人称“赵监头”。

  “啪!”

  青年身上本就破烂的粗布衣袍上,瞬间又多了几道豁口。

  “许平,你还不给老子闪开!若是耽误了大人们的差事。要了你这条小命都不为过!”赵监头冷声呵斥道。

  又重重挨了好几鞭子的青年名叫许平,真实身份正是御南城李家嫡脉唯一存活下来的男子,李兴。

  自从封家老祖和谢吴峰大战之后,封家将御南城李家的产业接管。李兴则被封家发配到此处矿脉。

  虽然是武者,李兴在这些监管手中的鞭打下却不敢还手。

  活下去是他现在最大的希望,而来此处矿脉是他花费了不少资源才求来的机会。

  目的就是偷偷修炼,这里可是南域最大的一处矿脉。

  听到赵监头那冰冷的声音,青年不敢反抗,只能赶快紧了紧身上的背篓,然后将身子躲到一旁,以免影响后面从矿洞里面出来的同伙。

  同时,也极其巧妙地躲过了那最重的一鞭子。

  心中还在暗自嘀咕,“赵头平日挺和善一个人,怎么今天如此冷冰冰,下手也这般重。幸好自己眼疾手快,要不然真的要躺平了。”

  很快,矿洞里陆陆续续出来了数十名劳力,他们身上的背篓都装满了大量灰白色石块。

  就在李兴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广场高台上,站着十多名锦衣男子,外围则是数十名封家的一品境武者。

  此刻,一身蓝袍的中年男子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名身影笔直的少年一侧,一脸堆笑。

  中年男子时不时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足足有三四百步远。

  李兴自然听不到,只能模糊看到那一袭锦衣华服的少年,偶尔轻轻点下头。

  华服少年另一边站着两名身穿淡蓝长袍的一品境武者。

  这两名一品境武者个个气宇轩昂,一副巅峰强者的架势,着实与众不同。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交灰白石。这个月的银子不想要了?”

  注意到李兴有些走神,赵监头又冷哼一声。

  “要,要,怎么能不要呢!家里还等着我这个月的月银呢!”李兴龇牙咧嘴的笑道。

  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没有了方才挨打时的痛苦之色,不过,脚下的步伐还是出卖了他。

  库房外的掌事一块接着一块验收完李兴从背篓中双手捧出来的灰白石。

  “这次运气不错,竟然挖出了六十一块灰石。月银五十两。”仔细验收之后,一名捂着口鼻的掌事说道。

  柜台最末端的一个壮汉向李兴丢来一袋碎银子。

  李兴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抛过来的那袋碎银子。

  在手中轻轻颠了颠,嘴角微微上扬,躬身笑道“多谢老哥。多谢诸位掌事。”

  自知月余未洗澡,身上早就有了味道。

  为了不让掌事们心中生厌,李兴将到手的碎银子放到怀中,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柜台。

  在众多队伍之间穿行,不多时又来到赵监头身侧。

  “怎么?鞭子还没吃够?”

  还不等李兴开口,赵监头又扬起手中的鞭子。

  李兴右手急忙抓住赵监头握着鞭子的手腕,灿烂一笑。“别,赵头。您可以是我许平的再生父母。您最疼我了。”

  待将赵监头手中的长鞭从半空按回到身侧,李兴从怀中的袋子中拿出了足足有五两碎银子,悄悄递到赵监头手中。

  “赵头,这是您这个月的份子钱。”

  赵监头也没犹豫,右手接过李兴手中的碎银子,塞进自己的怀中,低声叮嘱道,“少给我惹事。”

  同时,右手又重新握住李兴的左手,将李兴给的份子钱,退回了一些。

  “赵头,我怎么敢向给您惹事。”

  赵监头瞪了一眼李兴,面上露出一抹警告之色。“别在矿区逗留,洗漱一番,早点回去。”

  矿区为了杜绝有人夹带私货,偷运灰白石出去。

  每一个出矿区的人在临走之前都要洗漱一番,随身的衣物也是要被仔细检查,以免有人偷运灰白石。

  验收完灰石的苦工此时都是一脸欣喜,众人怀里都揣着这个月的月银。大家都朝着矿区北侧的一处山泉浴池而去。

  山泉浴池由十多个直径有十多丈的水池组成,上游的泉水从南侧向北而流,冲进每一个水池,然后从另一头流入更北面的山林。

  每一个水池都是由灰色巨石堆砌而成,两个水池中间有两丈宽的石板路相隔。

  李兴随着队伍朝着山泉浴走去,在石板路上遇到来回巡逻的蓝衫监工们,都面带恭敬的笑容主动打招呼。

  有时候还会特意敞开自己那破烂的衣袍,以示清白,证明自己没有夹带私货。

  此前,有人曾在进入山泉浴池之时被监工发现夹带了私货,那人也十分自然的被活活打死在山泉浴池外,当着众多苦力的面。

  自那之后,就没有人敢再夹带私货。

  “给你。”刚进入山泉浴池外围,一名膀大腰圆的监工将一套崭新的衣袍和鞋袜递到李兴手中。

  “多谢监头。”李兴躬身行礼。

  待来到一个十多丈的水池旁,水池中已经挤了数十个光膀子的大汉,相互之间为彼此搓洗身躯。

  清澈的河水刚进去水池,立刻就浑浊不堪。

  但像李兴这样的粗汉们不会嫌弃池水浑浊,而在水池中有说有笑。

  李兴只得无奈的走向另一边的水池去泡澡,将身上积攒了一个月的污垢洗涮一番。

  连续走过七、八个水池,李兴才找到了一个人数稍少的水池,将新发的衣袍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水池一侧的高处,同时将身上破烂的衣袍脱下放在一旁。

  转身径直跳进水池中,溅起一阵浑浊水花。

  李兴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朝着一同泡澡的几人灿烂一笑。

  双手在身上来回搓洗了一番,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过,很快就挪开了。

  “唉,许平,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隔壁水池中的一名汉子看到李兴肩头的鲜红鞭痕,皱眉问道。

  喊话之人乃是许平同村的男子,名叫李长久。三十出头,一身壮硕的肌肉。

  每次来矿区干活,他都会被许平的母亲叮嘱一番,希望可以在矿区多多照看许平。

  随意搓洗了一番,李兴急忙上岸之际,背后再次传来李长久的喊声,“许平,你这么快,又要做什么去?”

  “我得早点回去看我娘和弟弟。就不等李叔您了。”

  说话间,李兴换上了那套崭新的衣袍和鞋袜,伸手将一旁破衣烂衫中的那袋碎银子放入怀中。

  “记得早点回去,别让你母亲担心。”

  “多谢李叔关心。您也…”话说了一半,李兴很识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出了矿区,走在熟悉的山道上,李兴脚步轻盈,身前身后都是一同出矿区的劳力,但人数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

  走了一个多时辰,李兴脚步停在山间一处茶棚。

  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李兴心中估计,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出了这片茂林的山林。

  头顶艳阳,腹中饥渴,李兴犹豫了片刻,径直朝着茶棚走去,向掌柜的老汉打了一声招呼。

  要了一碗清凉的茶水,咕噜咕噜连续喝了两碗,还要了两个大馒头。

  茶棚掌柜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一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帮着老汉照顾客人。

  吃干抹净之后,李兴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到桌子另一头。

  “小囡囡,你和爷爷今天可是赚了不少钱呀。”

  小姑娘回头一笑,十分开心地朝着李兴露出一对小虎牙,又递来一碗凉茶。

  转身收起桌角那一块碎银子,递到自己爷爷手中。

  李兴眼中带柔和的笑意,当目光落在小女孩那双手上的时候。心中正在迟疑,“这手不似女童稚嫩的小手。”

  李兴不疑有他,端起茶碗,刚递到嘴边,就看到碗中茶水不断泛起涟漪,身后不远处传来马蹄嘶鸣的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后,车辙压过山石地板的声音清晰传到李兴的耳中。

  李兴好奇地回过头,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数道白光从他眼前划过,飞冲向不远处的那队车马。

  冲在最前面的两匹马前蹄被划破,两匹马惨嘶一声,连人带马一同朝前划去,在山道上划出四道极长的血迹。

  两名锦衣男子匆忙从地上翻身站起,朝着四周警戒。

  其中一声高声喊道,“何人?竟敢偷袭封家的车驾!”

  骤然出现的偷袭,惊得马车在地上划过两道极深的车辙痕,整个车身都在不断摇晃。

  幸亏车夫是一个臂力极其了得的人,拼力扯住缰绳,才将驾驭的两匹马拉住。

  “发生何事?”马车中传来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语气中多少夹在着一丝不悦。

  “公子放心,只是一些拦路小贼。”

  护卫在马车一旁的一名锦衣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山道拐角处的茶棚,温声回答道。

  “尽快解决。”

  “是。”

  锦衣男子右手一挥,带着六、七名护卫朝着茶棚的方向纵马而去。

  留下的七、八名护卫留守在马车四周,警惕的注视着山道两侧的山林。

  突遇拦路劫杀,李兴已然被吓得不轻,和茶棚里其他几人一样,连忙朝着山林中狂奔,不敢再停留此处。

  长剑出鞘,寒光骤起。

  茶棚老汉和那小女孩从木桌下抽出长剑,纵身飞跃,直接冲向纵马而来的六、七名护卫。

  两人身影极其诡异,转瞬间就出现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护卫身旁,身后留下两道残影。

  两人手中长剑划破虚空,骏马的马头直接跌落,鲜血如泉涌一般喷洒向空中。

  由于冲跑的速度极快,马身还保持着继续向前冲击的姿势。

  望着面前这两个,全然不似老头和小孩。

  领头的护卫急忙勒紧缰绳,谨慎的询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敢劫杀封家的人!”

  为首的护卫首领,直接摆明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可以通过封家的身份,震慑对方,让这些拦路劫匪知难而退。

  “封家?我们就是专门劫封家的货。”

  山道一侧的密林中,快速闪出六道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说话之人正是拦在马车去路正前方的老汉。

  护卫首领再次看去,此时的老汉那有佝偻的身影,待撕下人皮面具之后,护卫首领惊呼出声。“竟然是你们!”

  “仲叔,怎么了?”

  马车中的少年等的有些不耐烦,掀开了车帘,见围住去路的悍匪,也是眉头微皱。

  当看到站在正前方的老汉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也是心中一颤,右手紧紧抓住车帘,身形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南安九盗,盗首的画像早就挂满了南安府的各大城池,面前男子的相貌和那通缉榜上的王元江如出一辙。

  李兴穿过茂密的山林时,已是一脸狼狈,身上崭新的衣袍沾满了灰尘和枝叶,裤脚上还有好几道划痕。

  而这些伤在李兴眼中都算不得什么,若不是要隐藏身份,那些小贼根本算不得什么。

  望着渐渐西斜的天色,李兴伸手入怀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长出了一口气。

  环顾一周,认出回村子的方向,李兴朝着西面而去。

  回到“赵家村”,已是日落西山。

  一阵又一阵阵犬吠,鸡鸣进入李兴耳中。村里的孩童们正撵着自家的黄狗和小鸡在院门口嬉闹。

  “大兴哥哥,等我长大了,也和你一起去山里干活。”

  “大兴哥哥,山里好玩吗?”

  “许家大郎回来了?”一个浆洗完衣物的妇人左手环抱着一个装满浆洗好衣物的木盆,右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童从李兴身边走过。

  那小童十分调皮的扯了扯李兴破出一个洞口的衣裤,小手还时不时戳了几下。

  李兴只得尴尬的应了一声,右手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笑道,“回来了,”

  听到李兴的回答,妇人虽然面带笑容,但眼底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担忧,微微侧头朝着村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入村的小道上空荡荡,视野尽头已然是一片灰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山林树木。

  许平家是一个两进院落的砖瓦房,前院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厢房,两兄弟一人一间。

  庭院正中有一棵参天的老槐树,树根处是由灰白石块垒砌一圈的石栏,石栏外盘卧着一只老黄狗,正在打盹。

  李兴从许平的叙述中得知了这个家的具体情况,后院是主房,自从许平父亲在矿区意外死后,后院就只独居着许母。

  李兴顶替许平身份之后,每月都会回来一次,就是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

  先前许平在矿区搬灰白石,弟弟许安就在前院厢房中读书。

  攒下一些钱财以后,为了可以让弟弟可以有一个好的读书环境,许平特意将弟弟送到县学。

  就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不要像自己一样,用苦力赚钱。

  “哥,这几天先生有事,我,我们就休息了几天。过两天我就回县学。”

  许安眼中尽是欢喜,这次回家可以见到自己的哥哥,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一月,县里的学堂放假六天,月初、月中、月末各三天。

  之前好几次,许安每次回来只有母亲一人在家,这次回来可以遇到哥哥,心中着实很开心。

  许平从矿区获得的月银,一大半都用来供养自己弟弟读书学习。还有一小部分就是许家的吃穿用度。

  “你这臭小子,最近书读的如何?”

  李兴拍了拍自己弟弟宽大的肩膀,笑道。

  “还好啦。最近先生教的,我都学会了。”

  拉着许安的手臂,两人一同返回院子。

  刚进院子,李兴朝着后院大声喊道,“娘,我回来了!”

  跟着说话的声音,李兴踢了一脚还在打盹的老黄狗,朝着后院走去。

  “平儿回来了?”

  后院传来一个老妇人喜悦的声音,“再等会,饭菜马上就好。”

  “好嘞。”

  以免被母亲发现自己衣袍上的划痕和破洞,李兴先回到自己的屋中换件旧袍子。

  在进门的前一刻,将怀里的一袋碎银子丢向弟弟。

  “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银。你拿出你的用度,其余的一会全部交给娘。”

  “好的,哥。”

  许安看着手里还有温度的一袋碎银子,眼中有些湿润,一抹泪花涌出眼眶。

  右手紧紧抓住袋子,注视着李兴迈入厢房的身影。

  月明星稀,黑夜笼罩整片天际。赵家村烛火点点,成为一片黑暗中的一抹亮光。

  “许平”一家三口坐在老槐树下用晚饭,老黄狗盘坐在许安旁,嚼着许平丢过来的半个馒头。

  “娘,你要多吃点。只要您能够好好的养着身子,到时候让许安接您去安南府享福。”

  “平儿,你也多吃。”许母一边吃着饭菜,也给李兴夹起几块肉。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娘,我打算去矿区帮哥哥。”刚咽下一口饭的许安,吱吱唔唔的说道。

  “胡闹!”

  李兴夹起饭菜的筷子停在空中,重重拍在饭桌上,语气冰冷。眼中露出一抹冷色,瞪着自己这个文弱的弟弟。

  “安儿,你爹是怎么死的?”

  听到母亲也是语气冰冷,许安只得将脖子一缩,埋头吃饭,不敢再说话。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弟弟。一定让他好好读书。我们家也会出一个文人士子。”

  李兴又瞪了一眼弟弟,语气温和了几分,“还不快给娘认错。”

  望着哥哥那带着愠怒的眼神,许安只能怯声道,“娘,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好了,不说了,你和你哥哥好不容易团聚一次。”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又陷入尴尬之中。

  李兴只得尴尬一笑,“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许安敢不听您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了,娘不生气。你们都好好吃饭。”

  “嗯,好的,娘做的饭菜真好吃,比矿区的饭好了千百倍呢!”

  吃完晚饭,兄弟两人躺在屋顶,院中的老槐树下时不时传来两声老黄狗的狗吠。惹得李兴捡起屋顶的一块碎石朝着老黄狗就丢去。

  “再敢吵吵,明天就吃狗肉。”

  似乎能听懂李兴的话,老黄狗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朝着远处嘶吼。又盘卧回石栏外面,两只大耳朵却时不时竖起来。

  望着天空的月色,李兴将身子侧了侧,目光朝着夜空中白玉城的方向望去,随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许安!”

  李兴嘴里叼了一支屋顶上长出来的野草,慵懒的躺在屋顶,但说话的声音却提高了几分。

  许安知道这是哥哥生气前的征兆,只能喏喏的回道,“哥,真的没事。”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李兴猜测的问了一句。

  两兄弟的父亲一死,若不是母亲托人找关系,自己恐怕很难顶替父亲在矿区的位置。

  而自己这个弟弟进入县学,耗费了家里大量的积蓄。李兴可以想到,许安在县学里的遭遇。

  周围都是一群世家子弟,许安一个没有家世的普通贫民人家孩子,自然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欺辱。

  “先生没管过?”

  没有等到弟弟的回答,李兴又接着问道。

  “看来是管过,但是县学的先生也不顶用。”李兴吐出嘴里叼着的野草叶,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缓声道,“这事哥哥来想办法,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在县学读书。”

  “哥”许安猛然止不住,哭泣出声。

  “都是大男人了,不许哭!让娘听到了,成什么样子!”

  李兴听到哭声,冷冷瞪了一眼许安,旋即目光柔和的说道。

  想到自己这般没用,需要哥哥出卖苦力养活自己。自己在县学受了欺辱,还得身处矿区的哥哥帮忙。

  想到这里,许安就觉得自己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三个多时辰前,山道密林遮蔽了夕阳余晖,一身是伤的小女孩疾速向前狂奔。

  行踪极为隐密,她也是九盗中身法最为隐密的一盗。

  小女孩已经躲过了三波追杀。正是因为她抢了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追她的这一路人特别多,足有十多人。

  小女孩身体失血过多,在月色的映衬下,双唇和脸颊显得愈发苍白,毫无血色。

  密林静的出奇,周围听不到半点声音。

  此刻的她眼中露出一抹得意的欣喜之色,但双手又再次紧了紧系在背后的锦盒。

  这是她的兄弟姐妹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南安九盗此时不知还剩下几人。

  若是李兴在这里,定然可以认出这个身形瘦小的女孩,正是山道旁茶棚里那个收他碎银子的小女孩。

  南安九盗出现在山道,本来是一场计划周密的劫杀,他们九人在出发之前就得到了上家给的缜密消息。

  此处矿区地处南安府偏远之地,是一处无名矿脉。

  他们九人本来只需劫获封家灰石灵晶。没曾想到会遇到两个一品境武者。

  三月前,上家传来消息,可没说有一品境武者护卫。

  那辆马车中竟然会有两名一品境武者。若不是他们九人同时出手,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两名一品境武者出现在马车前,他们九人就选择了同时出手。

  九道卷起的漫天树叶如同九条巨龙冲向马车。

  但那两名一品境武者只是右手横平,掌心向下,微微压。

  九道漫天残叶卷起的劲风冲碎了马车,但两名一品境武者和他们身后的锦衣少年却安然无恙,甚至是毫发无损。

  若不是那名锦衣少年起了杀心,他们九人也不能夺取到小女孩背后的那个锦盒。

  密林中狂奔的小女孩不敢再去想那两名一品境武者,只是起手间,手掌圆心中,一道剑光不断在身前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几乎肉眼无法看清。

  马车崩碎的那一刻,两名一品境武者一前一后,踩踏着虚空,脚下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缓步走到满是坑洼的石板路上。

  但那名一品境武者手掌中的剑光越发刺目,挥手间,如离弦利箭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若不是两名九盗拼尽全力,他们其余几人当场就会被那道剑光震晕当场。

  当时,趁着其余兄弟姐妹冲杀向两名一品境武者,身为南安九盗之首的王元江选择快速夺取锦衣少年一直背负的锦盒。

  也幸亏,锦衣少年支开两名一品境武者去击杀南安九盗,身边只留下几名护卫守护。

  不然王元江也不会有机会给身形瘦小的小女孩一个动手的眼神。

  王元江从正面动手,小女孩躲藏在暗处出手。

  两人同时出手,趁着锦衣少年慌乱之际,小女孩瞬间擒住锦衣少年,夺取了锦盒。

  趁着众人厮杀之际,击伤锦衣少年。很快消失在一侧的密林之中,全然不顾一同前来的九盗其余人性命。

  抬头望着天际的月光,小女孩身体微微发颤,呼吸也愈发紊乱,连续奔逃,使得他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

  现如今,只能颓然的静静靠在一棵树干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真晦气,竟然遇到了一品境武者。也不知其他几人能不能逃出生天。”

  小女孩脚尖轻轻一点,身影出现在茂密的树冠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望着山下的一处灯火,隐约可见是一处村庄,小女孩没有再动。

  兜兜转转,很长一段时间,才在几日后朝着记忆中那处村庄的方向潜行而去。

  翌日一早,李兴原想趁着休息的日子,送自己弟弟一同去县学。

  也好暗中调查一番,到底有哪些人欺负自己的弟弟。

  结果还在和母亲、弟弟在庭院吃早饭,就听到整个村子都响起了狗吠鸡叫之声,一片嘈杂。

  “挨家挨户的搜,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样搜查村民的家里恐怕.”

  “我说赵里正,你最好配合我们府衙的大人,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坐在庭院中用早饭的李兴直接听出了其中一个老汉担忧的声音,正是矿区里赵监头的父亲,也是他们赵家村的里正。

  而另一名喊话命令的人,带李兴推开家门一角就看得清清楚楚,是府衙的捕快。

  此刻,村里的村民都发现了村口的嘈杂响动,纷纷从各自家中出来,望着一队百余名衙役官差出现村口。

  李兴十分眼尖,一眼就注意到府衙官差最外面还站在几名锦衣男子,他们正仔细注视着村外的动静。

  “平儿,你可千万不能出去惹事。”

  还不等李兴迈步出去查探到底发生何事,身后就传来许母叮嘱的声音。

  “娘,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您担心。再者不是还有赵大爷呢,他可是赵监头的父亲。我只是去看看。”

  “我也去。”老槐树下放下手中筷子的许安刚要起身,就对上了自己哥哥那警告的眼神,只得乖乖的坐回到位置上。

  许母那担忧的神色才有了些许舒缓,柔声叮嘱道,“万事都要听官差老爷的吩咐。”

  “好的。娘,我知道了。”

  还不待许母继续嘱咐下去,李兴已经走出家门,随手将门掩上。

  “站在原地不要乱动!”

  李兴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两名衙役,其中一名差役冷声道。

  见到百十名官差挨家挨户进屋搜查,李兴只得乖乖站在原地,用眼神向赵里正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里正弯腰低头向一旁的大人解释了几句话,府衙差役侧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兴,示意一旁的一名差役带李兴来到近前。

  待走到近前,府衙差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兴,还用手捏了捏李兴的肩膀,同时掀开的衣袍,仔细检查了一番胸腹和后背,见只有一些刚刚结痂的鞭痕。

  “你叫许平?”

  “回大人,草民正是许平。”

  “矿区里的人?”

  李兴不知对方到底想做什么,本着官大民小的谨慎心思,低声回答道,“是的,不知大人有何事?”

  李兴回话之际,眼角余光已经注意到,有好十多名差役从他们家里出来,朝着府衙差役摇了摇头。

  “你昨天下午回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可疑?”李兴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道,“难道是昨天下午山道发生的那场劫杀?”

  “嗯?”差役见面前的少年眉头微拧,似有思索,冷声喝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李兴从沉思中回过神,急忙否认道,“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李兴可不想自己和昨天下午那场劫杀有任何瓜葛,他只是喝了几碗茶水。

  差役再次盯着李兴。“好吧,既然没有发现可疑的事情,你就先去吧。”

  府衙差役挥了挥手,示意李兴退下。

  李兴转过头,缓步走回向自己家中。却不曾想到有两双犀利的目光正静静盯着他的后背。

  府衙的差役在赵家村逗留了一上午才离开。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众人才悻悻的离去。

  待府衙的差役离开之后,村子里不少人都陷入紧张、惊慌之中。

  “听说,矿区那边发生拦路劫杀,死了好多人。这下该怎么办?”

  “官差是来我们村子找凶手吗?”

  “不会吧,村里都是善良的百姓,怎么会有人去做拦路劫杀的勾当。”

  “许家大郎,许家大郎在没?”

  李兴正在屋中听着外面村民的议论声,却听到村长的声音在自家房门外响起。

  还在沉思中,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原来是许家二郎呀。你兄长呢?”赵里正声音嘶哑的询问道。

  这一上午了赵里长忙前忙后,就是为了不让捕快差役们下手粗鲁。

  “我兄长?他在呢。”

  李兴刚推开自己房门,就看到村长带着两名身穿淡蓝长袍的男子走进自家院中。

  两名陌生人刚迈进庭院,老黄狗就朝着来人不断嘶叫。

  “去,去。一边待着去。”李兴踹了一脚石栏旁边老黄狗。

  呜咽一声,老黄狗只得蜷缩着身子,不再朝门口的两名身穿淡蓝长袍男子嘶叫。

  “赵伯,他们是?”

  李兴故作好奇的询问道,两名男子的服饰他还有印象,在矿区见过,他们是那名锦衣少年身边的两人。

  “哦,这两位是南安府来的大人。”赵里正侧身来到李兴身侧,低声道,“两位大人可是武者。”

  里正虽然不知两人的真实身份,但此前府衙府衙差役在两人面前都是毕恭毕敬,而且还在他耳畔低声提醒道“千万不可怠慢,更不能得罪。”

  若不是赵里正经常前往府衙走动,绝对是不会得到这种震惊的消息。

  “武者!”

  李兴很熟练地一愣,然后双目中露出吃惊的神色。

  面前这两位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袭淡蓝长袍,身姿如风。

  尴尬的清咳一声,李兴在前带路,几人一同来到许家正堂。其中一名武者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另一名身穿淡蓝长袍的武者站在门外屋檐下挥了挥手,示意许安和赵里正暂时离开。

  “这里是何意?”

  李兴刚要让弟弟给两位武者上茶水,直接就被面前的身穿淡蓝长袍的男子像拎小鸡一般拎到身旁。

  站在屋檐下的男子朝着赵里正和许安冷声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哥,你们!”许安还打算争辩,却被李兴侧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感受到对方出手果决,李兴不想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有任何闪失。

  两人无奈,只得一脸无奈的退回到庭院中的老槐树下,一脸焦急得偷瞄向正堂。

  被人拎着脖颈,李兴感受到一丝寒意,只得小心谨慎的轻笑道,“两位大人找我何事?”

  “你撒谎了”

  “撒谎?”李兴脸色微变,身体微紧,苦笑道,“大人此话是何意,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斜靠在木椅上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右手轻轻一推,李兴直接踉跄跌倒在地上。

  不经意间,两人对视,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李兴咬牙坚持道,“我真的不知武者此话是何意。”

  “嗯?”

  一袭淡蓝长袍的男子一脸冷色,身体微微前倾,低头盯着地上的李兴,冷冷道,“我们来自南安府,你最好如实相告,但凡有半点欺骗,后果”

  男子纤细的手指微微向下一压,一道气息涟漪在指尖荡漾而开,以指尖为中心,向四周不断扩散。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李兴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

  四肢拼力支撑着身躯,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如山如岳,使得他根本没有气力来答话。

  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顺着脸颊下颌滴落在地上。

  李兴看着地上的汗水越积越多,双瞳收缩,陷入惊恐之中,心跳也在加剧颤动。

  周身的那股无形威压越来大,下颌滴落的汗珠也越来越大。

  片刻的功夫,李兴整个身体被压在地上。下颌直接撞击在那滩汗水上,溅起的汗水直接撞击在自己的脸上。

  李兴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彻底散架,骨骼要刺激肌肉中了,但身躯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使得身体都开始向地下陷去。

  李兴的鼻子,嘴巴,手掌,肚子和脚尖都陷入地下。

  足足过了一刻钟,这股恐怖的威压才陡然消散。

  “呼~呼~呼~”

  如同在生死一线之间,拉回了自己的生命。李兴喘着粗气,脸色则是惨白如雪。

  “还敢撒谎?”

  一袭淡蓝长袍的男子手指微微向上一抬,李兴被一股无形的牵引提起,双膝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望着面前的锦衣男子。

  “南安府,可不是你这种山野小民可以招惹。你最好如实回答。”

  望着对方眼眸中那冰冷的目光,李兴急忙点头,生怕面前这个男子稍有不悦,又让自己感受那一恐怖的威压。

  “大人请问,绝不敢有半点欺瞒。”李兴张大嘴巴,极力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很好。”

  男子一甩手,将李兴丢在地上,接着问道,“可发现可疑之人出现在村里?”

  李兴毫不迟疑,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没有?”

  站在屋檐下的另一名男子发出好奇的声音,虽然背对着正堂内的两人,但他对屋内的一举一动却感知的一清二楚。

  男子心中确实有些好奇,没想到这个山野村民受到如此逼问,竟然还敢如此回话。

  感受到屋外那名武者不悦的语气,李兴急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我昨天回家之后,就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出去过。我,我真的”

  还不等李兴将话说完,屋檐下站着的男子右手中指一弹,一道劲风直接点中李兴胸口,刚刚缓和的气息,又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击中。

  “封灏,小心把人真吓傻了。”坐在李兴对面的男子嘴角带笑,轻声道。

  “那小姑娘是消失在村外的山林中,公子的人找了一夜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你就不好奇?”

  名叫封灏的男子依旧背对着屋内两人,李兴侧着头,吐出鲜血。

  “九盗胆子也太大了,连封家的灰石灵晶也敢抢。”正对李兴面前的男子右手紧紧握成拳头,发出一阵骨骼碰撞的咯吱声响。

  “会不会是这小子从中报信,不然他们怎么会准备那么充分?”封灏右手负于背后,声音冰冷。

  “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山野小民。怎敢”还不等李兴继续解释,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就笑出了声。

  “他?”

  “他昨天可是在那草棚中的人。”封灏平淡的说道,心绪丝毫没有半点波澜。

  “我,我只是在那歇脚,真和那群人不认识呀。”

  “我只是矿区里一个普通的苦力,真的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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