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_逃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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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我希望郁清棠永远不要离开我。”

  郁清棠怔住,眸中飞快地涌上一层水雾。

  在她的眼泪掉出来之前,程湛兮的手伸到对面,拇指接住了那颗泪珠。

  程湛兮许下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郁清棠能够天天开心,快快乐乐。”

  郁清棠笑中带泪。

  “第三个愿望……”程湛兮看着她笑了笑,双手交握抵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里虔诚地许下第三个愿望,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面前的蜡烛。

  借着透进来的朦胧月光,郁清棠又说了一声:“生日快乐,程湛兮。”

  “你也是。”程湛兮把自己脑袋上的皇冠摘下来,戴到了郁清棠头上。

  餐厅的灯打开,郁清棠把插着的蜡烛拿出来,放在一旁。

  程湛兮看了看面前蓝莓芝士蛋糕,食指大动,道:“我去厨房拿餐刀。”

  “等一下。”郁清棠叫住了她。

  程湛兮回过头,看见郁清棠手里还拿着一个系了丝带的小盒子。

  “送你的生日礼物。”郁清棠抿了抿唇,神情看起来有一点忐忑。

  还有生日礼物?

  程湛兮又惊又喜地接过了小盒子,当着她的面拆开,看清里面安静盛放的东西,挑了挑眉。

  这礼物她确实没想到。

  郁清棠送了她一个纯银的哨子,款式设计得颇为时尚,既可以当吊坠使用,换条长绳能搭配衣服,还能有效发挥实际作用——至于是什么实际作用,只有身为体育老师的程湛兮能快速反应过来,她上课需要吹哨子,用哨音给学生传递口令。

  一举三得。

  程湛兮试着吹了一下,哨音清脆,音质悦耳。

  程湛兮抬起头来,抑制不住的喜爱之情,说:“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

  对郁清棠来说,更是一份用心的礼物。

  郁清棠见她喜欢,紧绷的神经一松,跟着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程湛兮拿着哨子走到她身前,说:“你帮我戴上?”

  “好。”郁清棠接过银哨。

  程湛兮原本戴了条项链,郁清棠指尖碰着她的后颈,将那条蓝宝石水滴形吊坠的项链取下来,放在餐桌上,替她戴上了她亲手挑的哨子。

  她走到程湛兮面前,正了正方向,让它于锁骨正中央垂落。

  程湛兮眼神极亮,问她:“好看吗?”

  郁清棠看了看餐桌上的宝石项链,在内心比较了一番,略微泄气,说:“没之前的好看。”

  程湛兮握住银哨:“我不管!这个最好看!以后我要天天戴,睡觉也不摘!”

  郁清棠浅浅地笑起来。

  程湛兮向她伸出双臂,两人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

  程湛兮蹭了蹭她冰凉柔滑的脸颊。

  “你以前有给别人送过生日礼物吗?”

  “没有。”

  程湛兮唇角翘起:“那你怎么一挑就挑到我喜欢的礼物?”

  郁清棠有点害羞,把脸埋进她颈窝里。

  “我不知道。”

  “是我们郁棠棠太聪明了,连给人选礼物都这么会。”

  郁清棠脸更热了,良久挤出细弱低低的两个字:“不要……”

  程湛兮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想歪,温柔问:“嗯?不要什么?”

  郁清棠抓着她后背的风衣布料,耳尖绯红,十分羞耻地道:“不要……这么夸我。”

  “为什么不要?”程湛兮干脆用脚把餐厅的椅子勾出来,她坐在椅子里,让郁清棠坐在自己腿上,两只手环抱住她的腰,目光自下而上,让郁清棠害羞的表情无所遁形,说,“我就是夸你,你这么好,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夸奖。”

  郁清棠整个人都要自燃了,还是张了张嘴,忍着愈发浓重的羞耻感轻声问她:“我哪里好?”

  “哪里都好。”程湛兮一条一条地列出来,“你长得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刚夸了一条最肤浅的,郁清棠便从她的腿上跳下来,奔去厨房,强行中止了这个话题。

  程湛兮在她身后笑了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这么不经夸可不行,以后她有得习惯了。

  郁清棠在厨房里找到餐刀,拿了两个小盘子出来,耳朵还残存着一点未褪的浅红。

  蛋糕的分量不大,比两人份稍微多一点。芝士蛋糕的主要成分是奶油奶酪,制作过程中要加很多的糖,甜甜腻腻,刚好合程湛兮的口味。郁清棠不大能吃这个,只吃了几口,剩下一半放进了冰箱。

  两人坐在沙发里,一块拆了向天游送的礼物,昨天去欢乐谷的时候向天游放在了她的车后座,晚上回家的时候才别别扭扭地提起来递给她,说:“程老师生日快乐,郁老师身体健康。”

  白捡了一个祝福的郁清棠:“?”

  程湛兮事先和向天游说了,要到周日晚上才拆,这高中生抓耳挠腮的,一天给她发了好几次消息,也不说什么重要的事,美其名曰分享表情包,程湛兮看得直笑,小朋友心思浅,无非是提醒她不要忘记拆自己的生日礼物。

  向天游送了两只diy的陶瓷马克杯,一黑一白,没有花纹,简单素雅。

  程湛兮在心里暗暗夸奖向天游,让自己眉梢的喜悦不要表现得过于明显,神情自若地问:“郁老师喜欢哪个?”

  郁清棠本来想选黑的,跟她平时的风格相似,手伸出去,却落在了那只白色马克杯上。

  郁清棠双手握着白色马克杯,被程湛兮公主抱回了2101。

  她穿的拖鞋是居家的棉拖鞋,不适合在楼道里走来走去,程湛兮在玄关把她放下来,没有越矩分毫。

  郁清棠看着她站在门外的身影,第一次涌起邀请她进门的冲动。

  她薄唇阖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程湛兮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温柔道:“晚安郁老师。”

  “晚安。”零点到来的最后一刻,郁清棠再认真地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她是真的虔诚地希望程湛兮能够永远快乐,永远发光。

  “谢谢。”

  “晚安。”

  郁清棠慢慢地带上了门,从不断缩小的门缝里看她的脸。

  程湛兮始终面含浅笑。

  程湛兮回到2102,拿起手机给向天游发消息:【礼物拆了】

  向天游秒回:【[撒贝宁吸氧.jpg]】

  小朋友不知道说什么,就用个表情包假装云淡风轻,其实是“急,在线等反馈”。

  程湛兮没吊他胃口,直接打字道:【真有你的,礼物送得非常好】

  向天游悬了快两天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牛逼】

  程湛兮:【你最牛,以后你就改名叫牛哥】

  向天游:【﹁_﹁】

  程湛兮:【速度睡觉,我刚过完生日,迎接二十八岁的第一天,你不许给我迟到】

  刚过十五岁生日不久的向天游:【你都二十八这么老了[惊讶]】

  程湛兮:【谢邀,实岁二十七。二十八怎么了?活不到二十八叫夭折!】

  向天游:【睡了睡了,程老师晚安】

  程湛兮给他发了个月亮表情包,自己也洗洗睡了,睡前握着领口的哨子,闭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周一早晨,两人在电梯口不期而遇。

  程湛兮穿了件驼色大衣,栗色长卷发披在身后,成熟优雅。大衣没扣扣子,里面搭一件黑色羊绒衫,换了同色长绳的银色哨子坠在身前,当做饰物,很是醒目。

  郁清棠视线从银哨上收回来,心情止不住上扬,又觉得面颊微烫。

  这样戴着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但是真的很开心。

  郁清棠从电梯光可鉴人的轿壁上看到自己高高上翘的唇角,略略一惊,连忙低头收敛。

  程湛兮没拆穿,免得她害羞得钻进地里去。

  在家里逗一逗就算了,在外面容易叫别人瞧去,她可舍不得。

  一楼值班的换成了咸鱼小姐姐,声音清亮:“两位早上好。”

  程湛兮回以笑意:“早上好。”

  郁清棠挽着程湛兮的胳膊,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早上好。”

  咸鱼小姐姐愣住:“早……早上好。”

  程湛兮不动声色侧了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手臂搂住郁清棠的腰,并肩走出了一楼大门。

  咸鱼小姐姐在位置里发了会儿呆,低头给换班的同事发消息:【我觉得程小姐和郁小姐快结婚了,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吃到她们的喜糖】

  走到一中学校门口,郁清棠没有松手的意思,两人光明正大手牵手进了校门,程湛兮说:“我陪你去七班?”

  郁清棠点头。

  “我出门了!”向天游背上单肩包,在房子里大吼了一声,也不管会不会吵醒他恩爱的亲爹和继母,吵醒了更好。

  少年恶劣地笑了一下。

  向家有司机,但向天游不喜欢坐司机的车,他也不爱坐公交,情愿一个人晃晃悠悠去学校,在晨曦的微光里,拥抱清新空气,比那个闷死人的破车子好多了。周一早上,他照例早早出门,顺手扶了个老奶奶过马路,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枫林绿都离一中有段距离,向天游记着程湛兮让他不要迟到的事,抬腕看了眼手表,决定抄近路过去。

  途中有段城中村,都是老小区,违法违章建筑集中,随处可见“一线天”、“握手楼”,管道排线杂乱无章,巷道狭窄,人口拥挤,里面除了本地人,许多都是外地的租户,鱼龙混杂,治安条件较差。

  向天游,年纪不大,个子很高,又是男生,伪校霸,一个人大摇大摆走在巷子里也不怵,他熟门熟路地从城中村穿过,却在前方见到一个眼熟的背影。

  是个女生,扎着马尾辫,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和他一样穿着泗城一中的蓝白校服,校服干净整洁。

  她走得很快,匆匆忙忙,转身过马路的时候向天游认出了她的脸。

  他们班优等生于舟。

  于舟抱着书包,一边快走一边回头看,最后竟然跑了起来,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

  向天游皱眉,循着她的身影往后看,什么都没看到。

  向天游身高腿长,不远不近地跟在于舟后面,注意着她身后的动静,不时露出疑惑。

  到了校门口,于舟看到了教导主任“伟岸”的身姿,严厉的脸,松了口气,狂跳不已的心脏也慢慢平复下来,进了校门,没有再回头看。

  高一七班。

  “郁老师好。”

  “程老师早上好。”

  一个一个的学生走进了教室,青春朝气,满脸笑容。

  不知何时起,郁清棠几乎可以叫出大部分的人名字。

  个子娇小,皮肤不太白,自然健康的小麦色,一张嘴像小喇叭整天叭叭叭的童菲菲。

  个子中等,皮肤白,长得秀气,性格沉默,声音细腻温柔的申鸣。

  面容清秀、成绩优异的住宿生肖情。

  大多数人都是五官普通,眼睛不算大,鼻梁不算挺,有着少许的雀斑或是青春痘,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却泾渭分明地在郁清棠脑海中形成了区别。

  邢白露和何霜降手牵着手过来,郁清棠朝身边的程湛兮看了一眼,程湛兮勾唇笑笑。

  郁清棠把视线落在她们俩身上。

  这就是程湛兮说的班上早恋的一对,两人个子相差不大,邢白露稍矮一点儿,脸颊有点肉,长得还比较讨喜。何霜降性格冷些,五官也更有棱角,此时正看着身边的女生,眼神带笑。

  实话说郁清棠看不出来什么,她觉得挺正常的,好朋友不笑难道跟仇敌见面一样分外眼红吗?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嗯,跟她和程湛兮差不多。

  一路走到程郁二人面前,问好:“郁老师好,程老师好。”

  郁清棠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说:“进去吧。”

  那两人手便触电般放开了,低着头匆匆进去,整个一落荒而逃。

  郁清棠:“?”

  她这才嗅到一点不同寻常。

  待二人进了教室,程湛兮凑过来,耳语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郁清棠问:“她们为什么那么害怕在我面前牵手?”

  程湛兮说:“做贼心虚。”

  郁清棠问:“什么贼?”

  程湛兮在自己的心口掏了掏,迎着郁清棠疑惑的眼神,眨眼说:“偷心贼。”

  郁清棠很轻地笑出声。

  她牵起程湛兮的手,举到自己肩膀的位置,再把自己的手抬起来,和她十指相扣,乌眸清亮,发自内心地问道:“这样……是很亲密的举动吗?”

  当然是很亲密的举动,每次郁清棠主动和她十指紧扣,程湛兮的心跳就会变得很快。

  程湛兮斟酌着柔和回答,说:“这是情侣间的牵手方式。”

  郁清棠神情一怔。

  那以后她不能和程湛兮这样牵手了吗?

  程湛兮故意停顿两秒钟,将她的失落收进眼底,补充道:“关系亲近的好朋友也会这样,女生和女生间比较多。”

  郁清棠神情一松。

  程湛兮问:“你为什么喜欢和我这样牵手?”

  郁清棠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你呢?”

  程湛兮说:“我也喜欢。”

  郁清棠轻咬下唇,小声问道:“你还和别的好朋友这样牵手吗?”

  程湛兮再度靠近,几乎和她额头鼻尖相抵,压低了声音,说:“只有你一个。”

  郁清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程湛兮不接受这张“朋友卡”,换了种方式回答她:“你是我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

  郁清棠看着她:“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程湛兮一愣。

  这……

  她没来得及深思,耳旁传来脚步声。

  连雅冰和李岚一块出现了。

  连雅冰一只手握拳抵住嘴唇,像在艰难地忍耐着什么。而李岚搀着她的胳膊,仿佛不这样连雅冰就会站立不稳。

  郁清棠松开和程湛兮十指相扣的手,淡道:“怎么不进去?”

  连雅冰兴奋得满脸通红,人都在天上飘,两腿发软,大半个身体重量倚靠在李岚身上,让她搀扶自己走过来。

  程湛兮说:“你们俩家住得近?”之前也没见她俩一块上过学。

  连雅冰说:“不近,但是班长骑车路过我们家小区门口,我坐她的自行车来的。”

  程湛兮眉梢一挑。

  小姑娘还挺浪漫,等天气暖和了她也去买辆自行车,载郁清棠上班。

  两人进去。

  郁清棠无师自通地说:“李岚特意在连雅冰家门口等她?”

  程湛兮:“嗯哼。”没有否认。

  郁清棠:“我再看看。”

  她俩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真有点什么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六点五十五,于舟到了,唇色有点发白,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她打了声招呼,低头进去了。

  两分钟后,向天游来了,从走廊尽头过来的这一路磨磨蹭蹭拉好了拉链,和门口的俩老师点了点头,钻进了教室。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少有点别扭劲。

  几个刺儿头都没迟到,早读铃响起来,郁清棠看着杨莉进了班上,说:“走吧,回办公室。”

  程湛兮捞起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两个人偷偷地在里边手指缠着手指,蜜意滋生,谁也瞧不见。

  第一节课早读下课,杨莉从七班回来,日常夸奖程湛兮的衣品,从大衣夸到裤子,又是及膝长靴,最后瞧见她身前挂着的吊坠,说:“程老师,你这个是什么单品?亮闪闪的,和毛衣好搭。”

  郁清棠笔尖一顿,抬起眼帘望过去,神色意味不明。

  程湛兮说:“一个银哨子。”她示范吹了一下,“声音好听吗?”

  “好听。”杨莉露出感兴趣的眼神,说,“还挺别致的,在哪儿买的?有链接发我一个?”

  她伸手来碰,程湛兮往办公椅里一坐,自然避开,她笑容甜蜜道:

  “是郁老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

  杨莉好歹活了四十年了,当即识趣不追问,还捧了一句道:“怪不得这么衬你,原来是郁老师买的。”她朝郁清棠看过去一眼,郁清棠平静和她对视,点了点头。

  明明没什么,杨莉却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闻见了狗粮的芬芳。

  杨莉赶紧以一句“郁老师眼光真好”结束这话题,回到办公位,免得把自己噎死。

  程湛兮待她回到座位,悠悠赞同道:“我也觉得。”

  郁老师脸快埋进教案里。

  葛静从杨莉那里得知,特意过来问了一嘴银哨子,程湛兮再次不厌其烦地给她示范,问道:“声音好听吗?”

  葛静眉开眼笑:“好听。”不仅好听,还好吃,cp真香。

  程湛兮说:“郁老师送给我的。你看它不仅可以戴,还可以吹,我平时上体育课很实用。”

  葛静羡慕并高兴:“郁老师真用心。”

  程湛兮握着银哨,道:“我也觉得。”

  郁老师耳根通红。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不冷。程湛兮把大衣搭在椅背上,仅着里面的黑色羊绒衫,纯银哨子随着她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的动作,反射出银色的金属光泽,很是吸引眼球。女老师们看出她的小女生心思,都很捧场地笑问上一嘴,程湛兮就一遍一遍地示范解释。

  声音好听吗?郁老师送的。好看又实用。

  一整个上午,程湛兮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某位女老师进门,程湛兮在她面前走了一圈。

  女老师:“?”

  程湛兮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后面有位女老师抢先笑道:“看到程老师戴的吊坠了吗?郁老师送的,它不仅是个坠子,还是个哨子,吹起来声音很好听。而且程老师上体育课用得到,真的是好看又实用,以后大家送礼物的时候都要学习郁老师。”

  大家:“哈哈哈哈哈哈。”

  程湛兮也不好意思地笑,握住身前的银哨。

  至于郁清棠,早在女老师进来的时候,就趁机拉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高一七班。

  班主任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门的玻璃外。

  七班同学们:“!!!”

  过了一会儿,郁清棠走了。

  课间,魂飞魄散又魂魄聚拢的同学们拍着心口:“吓死我了,郁老师今天怎么了?一上午来了多少回了,有人统计过吗?”

  旁边一个同学发言:“粗略估计,起码有五次了。”

  有人举手:“我算过,刚刚是第七次!”

  李岚看向后排的向天游,今天的向天游格外乖巧,上课没睡觉不说,还疑似在做笔记。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班主任忽然频繁出现为哪般?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七班同学集体瑟瑟发抖:妈妈我好怕。

  终于熬到了上午结束,放学铃打响,办公室里郁清棠看着程湛兮穿上大衣,上前替她将扣子扣上了,她快得哨子ptsd了,一见就浑身不自在。程湛兮低头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眸中柔情似水。

  葛静静悄悄地让自己消失,不打扰这对璧人。

  郁清棠替她扣好扣子,程湛兮顺势捉过她的双手,握在自己身前,抚着她光滑细腻的手背,问道:“郁老师中午想吃什么?”

  郁清棠想了想,说:“校门口吃?”

  程湛兮意外地挑了挑眉,她竟然没说“都行”?

  程湛兮喜出望外,道:“好,我们就去校门口吃。”

  她哪里知道郁清棠想的是:食堂那么多人,教师用餐区肯定会碰到其他老师,程湛兮的好人缘可不仅仅在这一个办公室,万一她再把哨子亮出来,这般那般和其他老师一通说,郁清棠只能就地挖条地缝钻进去。

  总之校外比较安全。

  开开心心吃了午饭,开开心心一块回家,程湛兮哼了一路的歌。

  郁清棠被感染得心情也很好,说话语气都轻松不少:“你那么喜欢那个哨子?”

  程湛兮想也不想道:“喜欢哨子,更喜欢你。”

  郁清棠忽然停了下来,程湛兮和她的手牵在一起,往前的步伐阻住,回头看她:“怎么了?”

  郁清棠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茫然的神情。

  她说:“我不知道。”

  有一种过电的感觉流过她的心脏,柔软悸动,又带着一点酥酥.麻麻,这电流由心脏蔓延到全身,让她连腿都有点使不上力。

  郁清棠说:“我歇一会儿。”

  程湛兮耐心地等着她。

  郁清棠看着她,没说话,但另一只没牵着的手抬了起来。

  程湛兮会意地抱住了她。

  温暖的体温包围过来,郁清棠的手第一次放在了她的后脑上,这更像是一个具有主动意味的恋人间的拥抱,而不是小孩子似的亲密。

  郁清棠在程湛兮的耳边发出了一声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满足的叹息。

  程湛兮抱着她的双臂收紧。

  中午依旧在程湛兮家午睡,郁清棠抱着枕头过来,熟门熟路地去她的沙发,程湛兮却拉起她的手带她到了书房。这套房子不算公摊面积130平,三室空间很宽裕,书房不小,程湛兮一般待在画室,使用率不高,空出的地方放了一张单人床,铺好了整洁松软的被褥。

  郁清棠:“……”

  再这样下去,她离住进程湛兮家真的不远了。

  郁清棠躺在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有阳光味道的被子,一直拉到肩膀。

  程湛兮站在门口,手边是灯的开关。

  “午安。”郁清棠从被子上方露出一张脸,脸庞小巧精致。

  “午安。”程湛兮朝她笑了下,关了书房的灯,轻轻带上了房门。

  郁清棠闭着眼睛,听到书房外的脚步声,再是卧室门关上的声音,舒眉展眼,放松地睡了过去。

  床比沙发舒适得多,鼻翼的味道清新好闻,郁清棠听到闹钟响起的声音,抬手按掉,睁眼一片黑暗,身下触感柔软,被子里是那样暖和,让她不想离开被窝。

  对南方人来说,冬天的被窝是最难割舍的。

  郁清棠往里面窝了窝,把小半张脸也藏了进去,再次合上了眼睛。她不怕睡过头,程湛兮一定会来叫醒她。

  叩叩叩——

  果不其然,过了几分钟,耳旁便传来敲门声。

  “郁老师,你醒了吗?”

  “醒了。”郁清棠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似乎隔了一层被子。

  程湛兮笑起来:“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程湛兮推门进来,郁清棠还像个蚕宝宝一样窝在里面,乌黑的长发贴在雪白颈窝里,衬着淡蓝色的睡衣,温暖柔和。

  程湛兮坐到床沿,指尖掠过她额头的发丝,将长发别到耳后,温柔道:“不想起?”

  郁清棠小声地“嗯”了句,睫毛长长,眼睛像小鹿,无意识地释放着可怜又无辜的气息。

  程湛兮抬腕看手表:“那我们再赖两分钟床?还有时间。”

  郁清棠立刻闭眼,倒头就睡。

  程湛兮忍俊不禁,怕惊醒她,指尖隔空抚摸她的眉眼。

  两分五十九秒,程湛兮俯身靠近她耳边,轻轻地唤她:“郁清棠。”

  郁清棠气息均匀。

  “郁棠棠?”

  郁清棠睫毛动了一下,眉头微紧,好似在和困意作斗争。

  程湛兮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眸光温软,她站了起来,先去到客厅,把大门打开,再回到书房,把郁清棠从单人床上抱了起来,一直走到2101门口,才提高声音喊醒她。

  郁清棠被她抱起来的时候醒了一次,认清是她以后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现下依旧迷迷瞪瞪的。

  “按一下密码。”

  郁清棠伸手去够密码锁,程湛兮别开眼不看。

  滴——

  指示灯亮,大门打开。

  程湛兮把她放在玄关门口,轻声叮嘱道:“乖,去换衣服。不要穿风衣了,最近天冷,穿件厚的。”

  郁清棠伸出双手,程湛兮抱了抱她。

  “去吧,我在这等你。”

  一股冲动驱使着她,情感暂时盖过理智,郁清棠脱口道:“进来等吧。”之后她眼底闪过懊恼等复杂神色,抿了抿薄唇,方声线较低地补充,“如果你不介意没有拖鞋的话。”

  “当然不!”程湛兮立刻道。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直接跳进去,而是一步一步地沉稳走进玄关。

  郁清棠让开路。

  程湛兮进了客厅,赶在郁清棠开口客套前,她说:“不用倒水了,我自己待着就行,再耽误就要迟到了。”

  郁清棠向她点点头,走进了卧室。

  程湛兮就在客厅活动,但她没坐下,而是一步一步丈量走过这间和她的房子布局一样的客厅。从外面看很空,她是知道的,走进来发现更空,几乎没有细节证明这是个有人生活的客厅。

  程湛兮目光环视雪白墙壁,忽然微微一凝。

  她走上前去,盯着一枚嵌在墙里的长钉看。一般钉在客厅墙壁的钉子都是用来挂画的,程湛兮沿着钉子的周围寻找,发现了一道和正常墙体颜色不一样的笔直印痕,基本可以确定这里之前挂了幅画,而且画框应该很沉,否则这么新的房子压不出这样的痕印。

  她挂了什么画?那幅画现在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钉子不取下来?

  郁清棠从卧室出来,程湛兮端坐在沙发上,双手规矩放在膝盖。

  郁清棠换了件深灰色的大衣,衣服厚实,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娇小,明明她只比自己矮了几厘米。程湛兮总有一种想把她抱进怀里藏起来的冲动,和情.欲无关,只是一种源于内心的独占欲。

  郁清棠看着她眸色深暗的眼睛,说:“走吗?”

  程湛兮站起来,说:“走。”

  出门前,程湛兮回头看了一眼那枚长钉,故作不经意问道:“郁老师客厅之前是有幅画吗?”

  郁清棠握着门把的动作一顿,说:“是。”

  “怎么取下来了?”

  “我把它挂到卧室去了。”

  “你很喜欢那幅画吗?”

  “嗯。”郁清棠关上了大门。

  程湛兮笑笑,不再接话。

  她心里同时打翻了十七八缸醋,郁清棠不是说对画一般般吗?是哪个画家,他/她何德何能能进郁清棠的卧室,自己的画还没进去呢!白送她都不要!这个画家最好还活着,有空她亲自去见一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湛兮转过脸,郁清棠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往下撇。

  郁清棠拉拉她的袖子。

  程湛兮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神色如常道:“怎么了?”

  “电梯到了。”

  程湛兮牵起郁清棠的手走进去,自然探入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她站在下行的电梯里,微笑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一幅画而已。

  叮——

  电梯下行到一楼,两人走了出来,程湛兮面色绷紧。

  怎么办?还是好气!

  一楼值班前台小姐姐吓了一跳。

  怎么今天两个人反过来了?

  她连招呼都忘记打,郁清棠主动向她点了点头,她才说:“两位下午好。”

  程湛兮点点头。

  郁清棠再迟钝也发现程湛兮情绪不对了,她边走路边看她,程湛兮就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像生气,又像是委屈。

  “你怎么了?”她主动停下来,问道。

  程湛兮抬起一双眼圈微红的眼睛,声音的委屈意味更浓:“你卧室里到底挂的谁的画?”

  郁清棠有种自己不说她可能要哭出来的预感,对于一个听到恐怖片名字都能吓哭的女人来说,不要挑战她的眼泪阈值才是正确的选择。

  郁清棠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你的。”

  程湛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郁清棠重复:“你的画,《暴风雪》。”

  程湛兮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轻微哽咽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生那么久的气……”

  郁清棠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用手帮程湛兮把眼泪擦掉了,心中柔情更甚:“我错了,别哭了,妆都要花了。”

  程湛兮哭哭啼啼地说:“我化的防水妆。”

  这句话一出来,两个人都笑了。

  程湛兮也不好再哭,还有点迟来的窘迫,耳根发红。

  郁清棠摸了摸她软软的耳朵。

  收拾了情绪,两人再一起出发。

  原来她的《暴风雪》是被郁清棠拍下了,程湛兮越来越有种缘分天注定的感觉,再多的巧合,只要放在郁清棠身上,她都可以接受,这就是月老死死绑在她们身上的红线。

  她为什么要把《暴风雪》收进卧室?是想睡觉也看着,还是单纯不想让自己看见?

  小乌龙过后,程湛兮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下午第二节,七班体育课。

  程湛兮提早到了操场,那班孩子们也是十分积极,刚打预备铃,人数差不多到齐了,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聊天,还有女生把程湛兮围在中间,叽叽喳喳,聊八卦。程湛兮年纪轻,心态更轻,和她们聊天都没什么代沟。

  上课铃响,程湛兮执起哨子。

  “嘟——!”

  方才还懒懒散散的学生听到哨声,集合列队,腰背挺直。

  程湛兮用的是学校统一下发的哨子,郁清棠送的银哨那么宝贵,怎么能随便吹。

  同时她把郁清棠送的哨子挂在脖子上,和上午一样,大衣未扣,银哨贴着里边的黑色毛衣,很是显眼。

  她上了半节体育课,在同学们面前抬头挺胸地走过十几遍,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身上的玄机。

  程老师很失望。

  程湛兮专门挑了个面对学生的角度,拿起领口挂着的银哨,吹了一下。

  “嘟——!”

  声音更亮,更清脆。

  童菲菲闻声看过来了,她的嘴巴动了。

  程湛兮饱含期待地看着她。

  童菲菲果然没有辜负程湛兮的期待,哇了声,说:“程老师,你胸前挂着的原来也是哨子啊。”

  程湛兮把哨子亮出来给所有人看:“好看吗?”

  大家都很喜爱她,纷纷星星眼捧场:“好看——”

  “好听吗?”

  “好听——”

  程湛兮微微一笑,说:“郁老师送给我的。”,,网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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